秦夫人不再多言，带着苏姑姑出府。
“夫人？”马车上，看着夫人陡然冷下来的神色，苏姑姑有些心慌。
“你可有何事未曾禀报？”秦夫人冷声道。
“夫人......”苏姑姑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夫人这般神色是为了大小姐。
“昨日有人来报，书斋有人递帖子，求见大小姐。”苏姑姑低声道。
“后来奴婢仔细盘问过，那人是为书市之事，言谈举止没什么不妥，大小姐也未见异常，奴婢便没有禀报。”
“去查那人的身份。”秦夫人捻起落在袖间的一根发丝，神色不明。
自那位顾公子回京后，她一直让人暗中盯着瑶儿。
“前几日瑶儿入宫，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奴婢特意问过，那日大小姐在偏殿与陛下对弈，然后便回府了。虽然那日西周使臣也入了宫，但大小姐没有遇见。”
没有遇见......
那，瑶儿今日的神色……
顾骞苒如今的身份瑶儿肯定是知道的，昨夜夫君赴宴归来，那时候琴萝正好来送燕窝……
是真的那么凑巧？还是有意让她来打探……
那她是听到了西周求亲之事？
莫不是……以为求亲的是顾骞苒？！
秦夫人眼中一片暗沉，她的女儿，她最了解，聪慧敏感，性子温婉，最识大体，可是也有一股子倔劲儿，这点像她爹。
瑶儿初学管事那些时日，遇到很多麻烦，却从来没有向自己求助，更没有认输，硬吃了许多苦头，才将各处打理得妥妥当当。
只怕对这顾骞苒也是如此，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还念念不忘......
秦夫人心头微酸，她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若那是个普通人，即便他无权无势，她也认了，大不了多陪嫁些嫁妆。
可是，偏偏他是陛下的旧人......
眼下陛下与皇夫感情正浓，府中旧人也尽数散了，但他毕竟在陛下潜邸待了好几年。
要是一时心软，成全了瑶儿，就相当于在秦家扎了一根刺。
一旦被人翻出，顾骞苒曾是陛下枕边人的身份，他们秦家就是心怀叵测！大逆不道！
秦家如今圣眷正浓，但以后呢？若是生了嫌隙，陛下那时会怎么想？
君心，难测......
瑶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想起女儿今日眉宇间难得的娇柔和婉，秦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远远逃开，不去管这些事。
可是，她是秦府的当家主母......
马车很快停在了宫门外，秦夫人下了车，神色安然平静。
小太监很快过来，将她引入偏殿。
“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夫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礼，不敢有半分错漏。
“舅母快快请起。”凌玥上前，将人扶起，“早就说过，舅母不必行此大礼。”
“谢陛下，陛下是天子，礼不可废。”秦夫人温厚的笑着，一如既往的模样。
“昨日楚煜出宫，寻了些新奇物件，我瞧着有趣，舅母待会儿挑几样，带回去给瑶儿她们解解闷。”
“哎呦，皇夫送给陛下的东西，那是皇夫的心意，哪里敢让几个小丫头得去。”秦夫人轻笑着，“陛下宠爱，瑶儿和她几个妹妹都知道，也时时念着，敬着。”
“那便从朝臣送来的东西里，挑几样给她们带回去，舅母可不许再拒绝。”
“臣妇代她们谢过陛下。”秦夫人行了礼，起身才又笑道，“每次来都从陛下这顺些好东西回去，府里的库房都被陛下的赏赐装满了。”
“这有什么，舅母不是也常给玥儿带礼物嘛，每次都是玥儿喜欢的。”
“那是陛下赏脸呢。”秦夫人低头笑着，看了看周围，“臣妇多日未进宫请安，陛下一切安好？”
“都好。”凌玥从善如流的挥手，殿内伺候的宫人纷纷退下。
“陛下，前几日西周使臣给夫君下了帖子，昨儿夫君去赴宴......”秦夫人轻声说着，偷瞄了一眼，发现凌玥神色不动，便知道陛下果然已经知晓此事。
“嗯，今晨西周三皇子入宫，递了折子，也为此事。”凌玥温和道，“不知舅母怎么看？”
“陛下知道，臣妇对府中诸事还能分辨一二，但西周三皇子，身份特殊，涉及两国邦交，臣妇不敢擅自做主，便来求见陛下。”
与国而言，这自是好事，利于两国相交，西周安稳对于北凉也有利，于陛下个人来说，三皇子与北凉联姻，有利于皇夫地位稳固......
陛下想来是愿意接受三皇子的求亲。
而对秦府来说，有一个与皇夫有关系的女婿，更加安全，也更加有利......
秦夫人揣测着陛下的心思，越发觉得韩成哲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舅母多虑了。此事更多的是看瑶儿自己的意愿，至于其他的，舅母不必担忧，不管瑶儿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对朝堂，对两国关系造成影响。”
凌玥好奇道，“舅母不曾问过瑶儿的意思？”
秦夫人眼眸微闪，温声道，“瑶儿自是不会忤逆陛下和臣妇的意思。陛下也知道瑶儿素来乖巧，也不曾与外男有过接触，哪里能做主？”
凌玥垂下眼眸，从前几日瑶儿的反应来看，她至少是不讨厌韩成哲的......
大婚前，回楚府那次，她看瑶儿神色不对，让红珊跟去看了，并没发现什么，似乎，那日韩成哲也去了楚府......
不过，这是瑶儿的终身大事，了解清楚些总没错。
“舅母，以后瑶儿婚后，是要与夫君朝夕相处的，自然得她自己中意才行。”
凌玥想了想，“这样吧，不如让瑶儿与韩成哲见上几面，若是瑶儿观感不佳，此事作罢，朕亲自回绝韩成哲。”
“至于瑶儿的婚事，京中男子，不论瑶儿属意谁，朕都可以为她做主。”
“陛下，这于礼不合......”
“舅母安心，瑶儿是朕的妹妹，旁人若有非议，朕来应对。”
“陛下......”
“此事，我来安排。舅母喝茶。”凌玥给秦夫人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