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府喜气洋洋,气氛宛如过年。
李楠进进出出,指挥着人收拾东西,装车。
府里这么热闹,并不是因为新帝匍一登基,就封了他们将军为镇国公,享世袭爵位,而是因为他们将军要代表西周,出使北凉。
换言之,他很快就能见到他们夫人了!
李楠兴高采烈,命人把将军给夫人备的礼物都装好车。
回头看看后面几间上了锁的库房,他叹了口气,这些是将军给夫人的聘礼,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搬空这些啊!?
直到入夜,整理好行囊,李楠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了。
楚煜还坐在书房里,陪父亲下棋。
“天色不早了,父亲早些回屋歇息吧。”楚煜放下棋子。
他爹是舍不得他吗?拉着他下了这许久的棋,却什么话也不说。
“唔......再来一局。”楚铭含糊道。
“父亲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孩儿?”
“也没什么......”楚铭神色有些怪异,“那个......你和玥儿......”
“父亲想说什么?”楚煜疑惑。
“你们是不是......”楚铭顿了顿,又道,“这次你出使北凉,玥儿知道吧?”
“当然知道。陛下登基时,玥儿派人送来了国礼,陛下也命礼部备了回礼,与我同去北凉。”
明知故问不是父亲的作风,楚煜眯了眯眼,“父亲到底想问什么?”
“唔......”楚铭左右望了望,慢吞吞开口,“这次去北凉,你和玥儿的事该办就办,不必顾虑为父,你们好好的,为父就高兴。”
“是,孩儿知道了,谢谢父亲关怀。”楚煜笑了,眉梢眼角都是柔情。
“嗯。”楚铭瞄了他一眼,神色竟有些忸怩,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塞给楚煜,“这个你自己看看。”
“什么?”楚煜要打开,却被父亲制止,“到北凉再看。”
“哦,好。”
“这个......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的东西…自己应该知道怎么用......”
楚铭说着轻咳了一声,“为父也老了,就不操心那么多了......”
说完,他匆匆站起来,摆摆手示意楚煜不用送,然后快步离开了。
父亲哪里老了,明明正是盛年,楚煜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事?什么东西?说得这么神秘。
他打开那深蓝布巾包裹着的东西,一愣,这是......
父亲是担心他不会吗?
确实操心多了些......
不过,这画质......似乎比穆唐寻来的还好些......父亲确实操心了!
楚铭回到屋里,还觉得面颊发热,太为难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小子重情也重礼,大局未定时,不会做什么逾矩之事。
但,小别胜新婚嘛,两人分开这么久,再见面必然心潮澎湃,浓情蜜意......
万一煜儿不懂......
他这个儿子,像他一样,什么都好,就是一心扑在边关和百姓上,心无旁骛。有些事情,没个人提点确实不行,像他当年一样懵里懵懂的,不是丢脸嘛......
......
出使北凉的车队,由京中禁军护送,乌泱泱的长长一串。
禁军要将礼部官员和回礼护送到固城关,由楚家军接手,从固城关出西周,经镇西关入北凉,一路到北凉皇城,这是从西京到北凉京都最近的路线。
楚煜早已归心似箭。
这些时日,为了安顿陛下,整顿朝堂,他和刘太尉,以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一切顺利,如今陛下身侧都是忠直敢言,以民为先的良臣。
他也能放心去寻他的玥儿。
城门口,百姓也乌泱泱的聚在一起,气氛比前几日北凉送来国礼,贺新帝登基时还要热烈。
消息早就传开了,北凉那个残酷暴戾的皇帝死了,如今的新帝喜好和平,对大周十分友好,而且特别欣赏他们楚煜将军,这次将军出使北凉,便是为了两国平和相处,以后不再起战事。
领头的黑色骏马上,楚煜身穿盔甲,威风飒飒。
看得围观的少女们心旌摇曳,楚将军是陛下亲封的镇国公,又是大好年华,出使北凉回来,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给他赐婚......
出了城,楚煜便让使臣车队依照计划行进,他和李楠带了几个楚家军护卫,快马加鞭,先行一步。
城外,半山的一座别院。
院中一棵枝干弯曲的梅树,树下放着一张躺椅,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其上,双眼阖着,似是睡着了。
白衣少年从屋里出来,将墨色绒毯盖在他腰间。
男子长睫微颤了下,并未睁眼。
少年静静看了一会儿,起身往屋里走去。
小厨房燃着炉子,整个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少年一个闪身立上墙头。
“瞿公子,殿下在里面吗?”
“嗯。稍等。”瞿漠飘然落地,开门让人进来。
一个黑衣青年进门来,看到树下的男子,便奔过去,跪地行礼,“殿下,卓谦回来晚了,殿下受苦了。”
收到殿下被废的消息,他立刻从边关赶回来,没想到一年未见,殿下虚弱至此。
韩成玉睁眼,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淡淡一笑,“我不是什么殿下了,一介庶民而已,不必再向我行礼。”
“殿下对卓谦有知遇之恩,永远是卓谦的殿下。”卓谦细细看他,“怎么才短短一年,殿下消瘦了这么多。身边人没有照顾好殿下吗?”
“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韩成玉拍拍他肩膀,“先去梳洗,休息一下吧。”
“殿下,属下听闻殿下不适,带来了北凉神医,神医定能治好殿下。”卓谦往门边望去。
韩成玉抬眼,见一个头发花白的黑衣老者,正围着瞿漠上下打量。
“神医,有劳神医替殿下诊脉。”卓谦起身请他。
那老者看着瞿漠啧啧两声,“这位公子实在是......”
瞿漠冷声打断他,“神医这边请。”
那老者冷哼一声,走到韩成玉身边,给他诊脉。
他摇摇头,叹道,“毒入肺腑,神仙难救。老夫只能让殿下减轻些疼痛罢了。”
他虽自称神医,但更擅毒不擅医,且擅制毒,不擅解毒,治不了。
若是他那位好师弟在,兴许有救,但为什么要给那个讨厌鬼增添名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