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请旨归京的事,很快传遍朝野。
韩成玉在东宫连摔了几个茶盏,父皇竟然准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打算放弃他了?!
“如何?”韩成玉深吸一口气。
“殿下放心,瞿公子亲自去了,必定妥当。”
“他回来了吗?”
“瞿公子说殿下之事要紧,他这几日先不回宫了,请殿下安心等候。”
“唔,下去吧。”韩成玉摆摆手,心里稍稍定了些。
瞿漠办事,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年他暗地里为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这次事成后,定要好生赏他。
眼下该担心的,是即将抵达京都的楚煜......
“将军,后日午后便能进京,奔波了几日,将军先歇会儿吧。”李楠递上水囊。
楚煜翻身下马,接过饮下一口,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山峦,一言不发。
“将军是担心京中的情形吗?”李楠脱口道,“将军安心,三皇子将此事抓得很紧,证据也没什么破绽,陛下为人公正,不会徇私的。”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将军为何将此事透露给三皇子,而不是亲自向皇上揭露此事,但将军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楚煜转头,看着李楠清澈的眼,点点头没说话。
李楠自幼便是这样,宽厚又淳朴,踏实又重情,如今经历了那么多,沉稳了些,机警了些,但质朴的一面依旧没变。
有多少人,在这短短数年间,便成了他不敢相信的样子......
皇上以前总说他和父亲是大周的脊梁,是他最信赖的股肱之臣,可是,如今......
楚煜吐出一口浊气,沉默一阵,还是开口道,“陛下早知太子的所作所为,如今不过是迫于舆情和民心,不得不召三司会审罢了。”
李楠是他身边人,若是不知真相,对皇室存着不该有的幻想,日后恐怕会带来麻烦。
“什么?!......陛下......知道?!”李楠的水囊轰的落地。
楚煜弯腰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将水囊挂回马背上。
“那......为什么......陛下为什么不为咱们做主!?”李楠喃喃道,“因为太子是他的儿子?”
太子那般行事,他已经很震惊很愤慨很心痛了,如今皇上也......
那可是五千多人啊!都是陛下的子民!为他守护疆土的将士!
他明知真相,竟选择视而不见!
“皇家的考量......与咱们不一样。”楚煜轻声道,“此事,你心里有数就好,进京后注意言行,勿要表现出来。”
“属下知道了。”李楠恹恹回道,不由自主想了许多。
他隐隐明白了......
有那么几次,朝廷的军饷迟迟不到,是老将军和将军动用了府里产业,维持着大军的消耗,幸而老将军夫人家底丰厚,将军府才不至于落魄......
还有几次,战后的赏赐缩水,将军他们都将自己那份分给手下将士......
原本,他们一直以为是国库紧张,为了大局,为了百姓,不曾计较。
如今想来,那时候许就现了端倪,只是将军和老将军忙着解困,忙着练兵,忙着应敌......
他们从来没想过功高震主四个字!
李楠想起他们跟着将军穿过的刀林箭雨......想起寒林关尸横遍野,血染半山......想起将军重伤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想起兄弟们的残肢断腿,满身伤痕......
值得吗?!
他眼眶猛的红了,“将军,咱们......”
声音嘶哑,可是,“反了”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煜拍拍他的肩,不再多言,翻身上马。
“回京!”
楚煜风尘仆仆穿过大盛街,往宫门而去,街上百姓纷纷驻足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能透过披风感受他们的战神将军心里的沉痛。
皇帝召见了楚煜,态度温和真诚。
“此事,朕已命三司会审,必会给爱卿和那五千将士一个交代。”
楚煜神色恭敬,眼角含泪,跪地感恩,“臣谢陛下!”
“爱卿先回府休息。这几日,老将军的腿疾又犯了,朕已经派了太医到府上诊治,你回来,你父亲心里宽慰些,想来会好得快些。”
楚煜再次谢恩,离开御书房。
将军府里,楚铭看着一进府便往祠堂敬香的儿子,有点心烦。
臭小子,有什么计划也不跟他说。
登闻鼓之事闹出来,他作为楚家军主将,怎好没有表示,只得气急攻心之下旧疾复发,着人递牌子进宫请太医,才免了皇帝的召见。
“父亲勿怪,孩儿也是为父亲身体着想,父亲需得好生休养,不可再劳心费神。”楚煜看出了父亲眼里的怨气。
“哼,你明明知道玥儿送来的那些药丸补益得很,为父再上沙场都没问题。”翅膀硬了,不想听老父亲的话了。
“父亲说的是,玥儿确实用心了,所以父亲更要好生休养,不要辜负玥儿一片心意啊!”提起心上人,楚煜神色柔和了许多。
“哼!”楚铭转身出了祠堂,显摆什么。
楚煜笑笑,也跟着出去了,不是不想告诉父亲,只是父亲太重情义,他于太子有教养之情,又感怀陛下的知遇之恩,若是知道太多内心煎熬,于身体不利。
大理寺卿进宫见了皇帝。
而后,太子被召到御书房。
韩成玉跪在地上行礼,迟迟没听到父皇叫起,他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皇帝淡声开口,“三司的折子,你自己看看。”
扔下一份折子在韩成玉脚边。
韩成玉捡起一看,面色凝重,“父皇......他......”
“怎么?你不知你身边人如此行事?”
“儿臣不知!父皇明鉴,儿臣若知道此事,怎么会主动提出让父皇严查?”韩成玉磕头,恭敬极了。“求父皇相信儿臣,此事与儿臣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