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春雨落下的时候,一辆青布马车出了盛南关,往北而去。
北凉京都。
皇帝懒洋洋靠在龙椅上,“有事起奏,无事退班。”
“陛下!陛下多日未临朝,臣等有......”一位老臣站出来。
“朕不临朝,你有意见?!”凌宇抬眸盯着那老臣,目光森冷。皇后的母家,他早就看不顺眼了,跟皇后一个样,整日里家国百姓、规矩体统挂在嘴边,让他厌烦。
“陛下,陛下为国操劳多日,休养龙体要紧。全大人的意思是,臣等万事唯陛下马首是瞻,几日不见陛下,便没了主心骨,连日来积累了些大事需陛下定夺。”魏国公秦贤上前行礼。
皇帝愉悦又烦躁,果然,没了自己,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
“有何事啊?速速奏来!”凌宇哼了一声。
安王已除,楚煜已死,这天下还能有什么大事威胁到他!?
没有了战神楚煜的西周,就像被拔了牙削了爪的虎,没什么可惧的。
朝臣纷纷出列,说起来自己手头上犯难之事。
凌宇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得脑子发懵,打了个哈欠,浑身疲惫,昨夜与薰美人闹得久了些,美人儿腰肢又细又软,不愧是如水一般的美人儿……
“没了朕,你们连这些区区小事都解决不了?!”凌宇烦了,天天的,翻来覆去就是国库,就是百姓,就是要拨款,要赈灾,要减赋......
皇帝大手一挥,选出五人每朝会后御书房议事,想了想,又加上了魏锲和魏国公,让他们相互牵制,“往后这些事便由你们七人共同决议,决定不了的再由朕定夺。”
“这......”全大人一脸荒谬,这些全都是民生要事,皇帝怎能不参与?!
魏国公对上他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皇帝最近被薰美人迷得晕头转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薰美人的薰岚阁里。那薰美人,是皇帝悄悄从安王府接进宫的,旁人不知,秦贤却清楚得很。
看来,这北凉江山......
他和其余六人一同跪下,向皇帝行礼,“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朝臣齐齐跪拜,退朝散去。
“陛下......”一个身穿铠甲的身影奔到殿外,大声呼喊。
“陛下,麟州急报!”
……
西周都城,西京。
“......臣接到线报,北凉南部已经落入叛军之手。目前叛军已经攻到了北凉麟州城外......”
“父皇,儿臣以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北凉皇帝残暴无能又好大喜功,上次他派军偷袭我固城关不成,定会再次出兵。”韩成玉说着上前一步,“与其坐等北凉来犯,不如趁这次北凉大乱,我们主动出击。”
“陛下,臣觉得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太尉刘路接口道,“只是这次乱起来的是北凉南部,而我大周出兵北凉,最适宜的关口是固城关,北凉在镇西关陈兵二十万,若无合适将领,只怕难破镇西关。”
“太尉大人言之有理。”一个老臣躬身道,“陛下,若要战,必须一举攻破,否则陷入持久战,于我大周不利。”
“确实如此,机会难得,可这领军之人......”
“如今朝中得力战将均守在边关,或是在京中休养......不若直接派楚煜将军的副将出征?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此战至关重要,副将只怕难当大任!”
“若是楚煜将军在,何须......”那人猛地住了口。
韩成玉眸色一冷,掩在宽袍广袖下的手紧紧攥起......京中谁人不知楚煜被俘,断了腿,被赐给北凉公主做了侍君......如此奇耻大辱,竟还有人将他当成北凉的战神?!当成救世主!?
更何况,他如今都已经是那副样子,随时可能咽气,他能活多久不过是在自己一念之间罢了......
“父皇!”韩成玉沉声道,“各位大人!各位已经知道本宫派人将楚煜将军迎回北凉,但他在北凉受尽折磨,身受重伤,实在虚弱,此次征讨北凉,他不能出行。”
他单膝跪地,郑重起誓,“儿臣愿领军前往!不攻下北凉京都,誓不回西京!”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太尉立马出列,“殿下乃储君,身系大周未来,岂可以身犯险?!”
“陛下,不可啊……”朝臣们纷纷劝阻,龙椅上的皇帝沉吟不语。
“父皇,儿臣儿时曾随楚铭将军学习武艺兵法,与楚煜更是情同兄弟,他如今……他一身伤病皆是北凉皇帝之过,儿臣心中愤慨,对北凉恨极,但儿臣身为储君,自当以国为重,儿臣此次自请出征,是为大周未来的安宁,北凉皇帝野心不死,我大周便无宁日。”韩成玉大义凛然,铿锵有力。
朝臣看着殿前昂首而立的太子,龙姿凤璋,自有一股皇家的骄傲和贵气。
太子久居宫中,他们几乎忘了,他也是学过兵法、习过武艺的,少年时还随楚铭将军作战,若不是后来的楚煜用兵如神,战功卓着,赢得了太多赞许,他们的太子殿下的功劳会更为人称颂。
“殿下大义......”太尉叹道,“殿下文武双全,英明果断,殿下亲赴前线确实有利于我军士气!殿下有如此魄力,是我大周百姓之福。”
下头的朝臣也纷纷应和。
韩成玉成竹在胸,楚家军的帅印已经在他手中,今日父皇圣旨一下,他便可名正言顺的统领楚家军,楚煜已是废人,军中众多将领亲眼见过楚煜的现状,他收服楚家军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趟出兵北凉,只要稍有功绩,便可借机将楚家军兵符永远掌控在他手中,无人再可撼动他的地位!
皇帝目光沉沉看着太子,沉声道,“北凉内乱,确是我大周的良机,朕亦同意出兵北凉,这领兵人选......”
“臣楚煜,请战!”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殿内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