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珊被关在宁锦堂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
屋里陈设简单,但榻上棉被软枕一样不缺,不会让她冻着。
天亮后有人送来早膳,菜色和她平日里吃的一般无二。
翠珊越发断定,这个假公主不敢对她如何,只是想拿捏她罢了。
午后,一个身影踏出公主府的侧门,守门的小厮热情招呼道,“翠珊姐姐,今儿又出门啊?”
“嗯,殿下想吃糕了。”那女子说着就往街市走去。
清香斋门口排队的人还是很多,女子规规矩矩的站在后头,跟着队伍一点点往前。
墙角靠着的一个老头翻身爬起来,咳嗽了几声,冲着一个锦衣公子行礼。
“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老头子饿了一天了......”他衣裳褴褛,佝偻的身影可怜巴巴的。
“滚!”锦衣公子一甩衣袖,掸掸身上的灰,“晦气!”
那老头被甩开,跌跌撞撞,竟往翠珊这里倒来。
翠珊不动声色挪开。
那老头踉跄两步,终于站稳,“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手一抬,竟薅走了翠珊腰间的荷包,然后拔腿就跑了。
“呀,原是个老贼!亏得本公子精明!”那锦衣公子得意的看了翠珊一眼,哈哈大笑。
“站住!”翠珊眼眸一闪,紧追着老头去了。
果然,那老头不快不慢,转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就让她追上了。
“......”翠珊气喘吁吁拦住巷子口,扶着腰不说话。
那老头腰也不勾了,眼也不浑了,眼神凌厉的看着翠珊。
“昨日那信里写了什么?”声音冷厉,听着是个青年。
“…就是那个人的消息。”翠珊慢吞吞道。
“什么消息?”
“……”翠珊瞄了他一眼,冷冷道,“虽然一身伤病,但被照看得很好,兴许能多活些日子,暂时死不了。”
“…你什么态度?!”老头不高兴了,一颗小小棋子,敢在他面前摆谱了!
“收钱办事的态度。”翠珊淡漠道。
“……”老头瞪着她,“你可知道昨日那信被偷了?”
“知道啊。”翠珊理所当然道。
“公主府没人怀疑你?”那老头盯着她。
“怀疑什么?我从小伺候殿下,府里除了殿下和大总管,谁敢管我的事儿?!”翠珊嗤了一声。
“那昨日偷信之人怎么回事?”
“嗐,这段时日我没在殿下身边伺候,府里一个小贱人就觉得自己能行了,想替了我的位子,找人盯着我呢。昨日以为拿到了我的把柄,告到殿下跟前,结果,把自己折进去了,如今在柴房关着呢!”翠珊幸灾乐祸道。
“也不想想,我打小就在殿下身边,殿下眨眨眼,我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小贱人她才伺候了几日,就想越过我去!呸!贱蹄子!”
老头看着她骂骂咧咧的嘴脸,放了心,“那就好,往后有什么消息还是在老地方碰头。”
老地方...…哪儿?
翠珊眼珠一转,“总这样也不好,万一又被人看到,昨日是那贱皮子蠢,再有一次难保殿下不疑心。”
“那你说在哪儿。”
“你这人!明明是你求着我,自然是你自己想办法。”翠珊眼一瞪。
老头想来想去,没找到一个保险的地方,毕竟北凉京都他不熟悉,还得回去汇报。
“反正公主府外有人守着,你一出门我就知道。我会来遇你。”
“你要是每次都这副打扮,倒是好认。”翠珊翻了个白眼。
“权宜之计。昨日吓着你了?你不是也认出来了嘛。”老头扯了扯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墨色花纹。
“还行吧。”翠珊叹了口气,“荷包还来,我得回去了。”
老头将荷包丢给她,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踪影。
翠珊在清香斋买了糕点回了公主府。
“殿下。”
凌玥和楚煜正在说话,就见‘翠珊’进门来。
她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然后细细讲了先前的事。
“他手腕间的纹身就是这样的......”她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楚煜接过一看,是个似火焰又似莲花的图案。
凌玥也凑过去细看了看,她也没见过,“你知道有什么组织,与火或是莲花有关吗?”
“不知道,但要在殿下府中杀我,很可能同时招惹北凉和西周两方的势力。若是什么为人所知的组织,他们不会暴露这纹身。这不是让人顺纹身摸瓜嘛。”殿下是关心则乱了。
“是哦。”凌玥笑道,“我竟糊涂了。”
“是为了相互确认同类的身份才纹身的?那咱们岂不是大有可为?”
“殿下聪慧,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楚煜笑起来。
两人笑嘻嘻的凑到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那佝偻身子的老头缩在墙角,脱了外头那一身破烂衣裳,直起身就变成了一个头发蓬乱的高壮汉子。
他快步转出小巷,来到城西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他穿过长廊,推开书房的门,“雷哥,属下见到那婢女了。”
书桌边的男人身材高大,额角带着一条细长刀疤,一双黑眸阴恻恻的看着他。
“据那婢女说,楚煜虽身有伤病,但被调理得很好,短时间内死不了。”黑衣男人躬身汇报。
“昨日的信她怎么说?”雷哥脸色阴沉。
黑衣男子将翠珊的话转达了,又道,“雷哥,我觉着那婢女也太狂妄了些,她还以为咱们非她不可呢.......”
雷哥不耐烦道,“对手都把证据摆到北凉公主跟前了,她还能够全身而退,可见深得公主信任,地位不可动摇,换你,你不狂妄?!”
“.......”
“行了,三全,眼光要放长远些,不要跟一个愚蠢贪财的臭丫头计较。要用她的时候还在后头。”
“.......是。”三全点点头。
“行了,滚吧!”
“是。”三全迅速退下了。
雷哥站在桌边,冷冷盯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