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欧庇克莱歌剧院周围陷入沉寂。
在谕示裁定枢机下，水流汇聚，王远的身体显现出来。
用法力和天道意志隔绝内外环境后，王远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谕示机底部。
“睡没？”
嗡嗡～
谕示机应声响起，作出了回应。
牵引的力量温和地伸出，王远的意识再次被拉入内部空间。
里面依旧是老样子。
空中，锋利的铡刀缓慢旋转，积蓄着来自枫丹全境的庞大力量。
四周，无数把椅子漂浮，结成了一张密集的网，把舞台包围在中央。
王远刚看清环境，一个白色的影子就闪到了他面前。
“你做了什么？”
芙卡洛斯赤着脚，如落叶般轻飘飘地绕着王远走了一圈，睁大着异瞳，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成了魔神？不对，这种感觉很奇特，你似乎不止有水元素的权柄？”
风岩雷草水火冰。
在歌剧院内，除了水元素正在两人间犹豫徘徊，其它的六种元素，都已经朝王远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对元素的绝对掌控力，这是魔神才有的权柄。
王远实力的变化让芙卡洛斯有些吃惊。
“我能支配五行之力，这是比元素力更接近事物本质的力量。”
王远简单解释了自己的能力。
五行是万事万物的基础，像七元素里的风雷冰，其实都属于五行的一部分。
他现在可以号令那些元素生物，和普通魔神争夺元素的控制权，还能像史莱姆那样，对元素攻击产生免疫的效果。
等境界继续提升，这种能力会更加强大。
比如大小如意，他在第六变时变成的巨人，一脚就可以踩扁第四变的自己。
“听起来真厉害呢。”芙卡洛斯微笑着称赞，“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陪你聊聊天。”王远环顾四周，“关爱一下你这位空巢老人。”
“哎呀，我怎么就成老人了？”
芙卡洛斯眉头微蹙，露出不开心的样子。
她招了招手，两把与歌剧院观众席同款的红皮座椅飞了过来，面对面落在地上。
在谕示机内，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望着铡刀发呆，静静等待一切结束的那一天到来。
虽然神明的精神能让她时刻保持清醒，但孤独感却是无法避免的。
其实王远来拜访，她在心里是高兴的。
“抱歉，没什么用于招待的东西，只能请你坐一坐了，希望不要介意。”
在意识方面，芙卡洛斯并没有对应的权柄，当初建造这座意识空间都费了她不少精力。
因为没有考虑到会有访客，所以除了用于装饰的座椅，这里就只有那把铡刀了。
两人坐了下来。
芙卡洛斯双手搭在光洁的大腿上，身体虽然坐的笔直，但却十分放松，两只白皙的脚丫前后摆动。
“不知道你的海底之旅如何？”
她想从王远这里了解一下梅洛彼得堡的情况。
“一般，看不见阳光的地方没什么好待的。”
隐修会，艾伦，愚人众……还有镇守原始胎海的人员安排。
王远把在海底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
“没想到，隐修会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芙卡洛斯叹了口气。
坚守到最后，迎来的不是鲜花与掌声，反而是无人在意，无人关注的死亡。
她的结局应该也会是这样吧？
不过她并不后悔，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枫丹的存续，是一笔再完美不过的交易。
“这也是今天我想给你说的事情。”王远摊开手，“如我所述，在梅洛彼得堡，那些重刑犯仍然逍遥自在，贩卖人口，奸淫强暴，犯了这样的罪，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根本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芙卡洛斯有些疑惑。
“我希望，在对于那些重刑犯的审判上，你能够做出死刑的判决。”
王远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次抓的犯人里，有一个贵族子弟，强暴了几十个平民女孩，有几位父亲想要讨公道，反而被打断了四肢，扔到了大街上。
这样的人，王远甚至觉得死亡都是对其最轻的惩罚。
“……”
芙卡洛斯陷入了沉默。
厄歌莉娅的时代，那些犯了重罪的犯人，最后的结局也只是被流放至梅洛彼得堡。
在她接任水神的位置后，也延续了这个传统。
她的正义，是存续的正义。
在枫丹，她只打算把唯一的死刑留给自己。
“你不赞成也没关系，在审判结束后，那些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自然死亡。”
王远看向了铡刀。
他现在手段多样，想杀一个人，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唉，你总是喜欢使用暴力手段。”芙卡洛斯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我答应了。”
与其让王远动手，不如让她做出裁决，这样也能增强枫丹民众对水神的信仰，使律偿混能的收集效率提高。
“暴力是不好，但好好讲道理的人，都已经被贵族弄死了。”
王远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事事都讲道理，他还修炼干什么？
别人和他讲道理，他才讲道理，但对于贵族，以恶制恶，以眼还眼，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世界就是武力至上的世界，魔神战争，坎瑞亚战争……这些都不是通过嘴皮子结束的。
“既然你的事情已经办完，应该就要走了吧？”
芙卡洛斯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落寞，头顶的呆毛萎了下来，样子和芙宁娜不开心时一模一样。
她原本还以为，王远真的是来找她聊天，结果，还是来办事的，是她太单纯了。
但王远拍了拍手，一张圆桌就出现在两人之间，茶水与点心在上面冒着热气，香味飘散开来。
在意识空间中造物，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等到了第八变一心千用，神念强大到不可思议，在意识空间中创造出一个世界也不是难事。
“我说了是来关爱空巢老人的，沉重的话题说完，也该聊些轻松的了，这是千灵慕斯，芙宁娜喜欢这个，我想你的口味或许和她一样。”
王远已经不需要睡眠来恢复精力了，只要不是战斗，对他来说都是休息。
既然芙卡洛斯想要交谈，他也有大把时间。
一听王远要留下来，芙卡洛斯的气色又闪亮起来，像是清晨照到阳光的露珠。
她拿起千灵慕斯，送入嘴里品尝起来。
“看来芙宁娜那么在意你，还是有原因的，你可能不知道，有好几次审判，你背对着她时，她都在偷偷看你哦～”
“我对目光很敏感。”王远在化劲时就能察觉到别人的视线，“只要我转头，她就会马上假装看向其它地方。”
“原来你知道啊。”芙卡洛斯笑了起来，“那你对芙宁娜的看法如何？”
“很有天分，在武学上的悟性很高，未来有无限可能。”王远的评价很高。
在喵大师的记忆里，有一个世界把人的天赋划分成几等。
庸才，略有资质，中等资质，上等资质，天才，盖世奇才，天生圣人。
庸才明劲都难入，略有资质可以修成化劲，中等资质能达到见神不坏。
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略有资质，阿帕查和奥利维亚一开始也是这个资质。
上等资质就有机会踏入千变万化，而天才，百年难得一遇，有进入不死不灭的可能。
至于盖世奇才，如果功法得当，必然能进入不死不灭，有微末的可能成为破碎虚空的大高手。喵大师和芙宁娜，就是这个资质。
不过天赋这东西是可以改变的。
王远给奥利维亚吃的虎狼丹，能让一个人提升到中等资质，还有天露，如果够多，能够批量制造天才，而天道意志，只要一丝，就可以创造盖世奇才。
至于王远自己，修行的功法武经，也能提升资质。
最开始，他的资质可能是中等，现在他算是盖世奇才，等到十二变逆天改命，他可以直接成为天生圣人。
当然，这只是那个世界的划分方法，有许多人也不认为天赋能这么十分清晰地分出等级。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芙卡洛斯细细咀嚼着千灵慕斯，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在最孤独的时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闯了进来，就算瞬间喜欢上，也是不奇怪的吧？她的心意，其实都写在脸上呢。”
“……”
“怎么不说话啦？”
芙卡洛斯的眼睛像两颗会说话的蓝宝石，直勾勾看着王远，在催促着他说出答案。
“对着她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在其它人面前就不好意思吗？”
王远吸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害羞。
“我喜欢她。”
在芙卡洛斯面前说出这句话，他的拳意再次进步，更加逼近下一个境界。
“这就对了！”
芙卡洛斯举着勺子，笑意更甚。
在她的计划里，感到最亏欠的人就是芙宁娜。
这场扮演神明的独角戏，孤独时没有人能倾诉，彷徨时没有人可以信任，哭泣时没有人安慰，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坚持。
但如果有一个人在身边，就算一切落幕，芙宁娜也能迎来比自己更好的结局。
当初佩利卡德案，她做出轻判，有许多因素。
王远做的事情对枫丹有益，监狱关不住他，他知道自己的计划……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希望王远能陪伴芙宁娜，这是属于神灵的一点点私心。
“接下一个话题吧，你觉得枫丹怎么样？想要在这里久居吗？”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芙卡洛斯和王远谈了许多，桌上的甜品被吃完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就到这里吧，天快亮了。”王远站起身。
“你就要走了？”芙卡洛斯显然有些舍不得，“时间过得真快，有时候多么希望太阳能多睡一会啊。”
“也不必这么难过，如果你想，以后我会每天都来的。”
和芙卡洛斯的交流，让王远很轻松。
他的感知无比敏锐，如果待在一个心思纯净的人身边，就像是炎热的夏日遇见了大冰块，会让人心情也跟着宁静下来。
芙宁娜和芙卡洛斯，都是这样内心清澈纯洁的人。
“那我这个空巢老人就承蒙你的关照啦。”芙卡洛斯挥了挥手，为这次聊天画上了一个可爱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