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芙宁娜第一次出门坐载具。
说是载具也不太对,准确来说,是一只机械狗。
这是王远紧急从科学院调过来的。
以“水神大人要验证发条机关的安全性和可靠性”的理由。
咔嚓……咔嚓……
大街上,机械狗昂首挺胸地前进,骑在上面的芙宁娜虽然也挺直着腰杆,但气势却是佝偻着的。
芙宁娜能明显地感觉到,周围民众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妈妈!那是什么动物?”
一个小女孩拉着她妈妈的衣袖喊道。
“那是机械狗,宝宝,骑在上面的也不是正常人,而是水神。”
那位母亲拉着小女孩走了,殊不知听觉已经得到强化的水神大人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没关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芙宁娜喃喃自语,笑得十分勉强。
要不是怕在外面走着走着跪下来,她堂堂水神,怎么可能做出在大庭广众下骑机械狗的行为?
在上船后,大众的视线远离,芙宁娜才咬牙切齿地转头,盯着一直在微笑的王远。
“王助理,这很好笑吗?”
“只是突然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王远看着船边的波涛,虽然在一本正经地解释,但芙宁娜能感觉到,他内心就是在笑。
最近,她发现自己对他人情绪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了。
“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的乐子!”
芙宁娜气愤地拍了一下机械狗,结果巨大的力量直接打歪了它的脖子,差点把狗打停机,吓得她缩回了手。
“快想想办法,本神不可能这么一直骑着狗!实在是有损神明威严!”
“要不你推掉上午的审判?”王远问。
“不可能,我不会错过任何一场审判!换个办法,快点快点!”
芙宁娜一直在等待着那场终结一切的判决,她可能不吃甜点,但绝不会缺席任何一场审判。
“那我也找一条狗来,和你一起骑着?”
王远提出一个方案,这样或许可以让芙宁娜不那么特立独行。
“你都提出些什么馊主意?算了,本神自己想!”
但直到在歌剧院落座,芙宁娜也没想到一个好方法。
这次的审判有关一场诈骗案。
被告是一位女士,她向原告宣称,自己其实是一代水神厄歌莉娅,并没有在十多年前死去。
只是因为她伤势太重,需要大量摩拉来修复伤口。
如果原告能付出三十万摩拉,待她伤势恢复,力量归来,一定封他做大眷属。
原告信以为真,前前后后付出三十万摩拉后,迟迟没有等到大眷属的身份,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
在报案后,逐影庭火速出击,在被告逃离枫丹廷前把她抓了回来。
“太荒谬了,这谁会信啊!”
“是啊,那可是厄歌莉娅大人,这个人竟然冒充神明。”
“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你看她那个自信的样子就不像演的。”
台下议论起来。
敢冒充神明行骗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笑话,我怎么就不能是厄歌莉娅!”
被告的声音坚定有力。
“你们难道有谁见到过厄歌莉娅的尸体吗?没有吧?那是因为我一直都躲在国外恢复伤势,现在终于回归枫丹,可你们却不愿意给我奉献摩拉复原神力,简直是一群愚民!”
“你放屁!你和厄歌莉娅大人有哪一点相似的?”原告大声驳斥。
“当然有。”
被告自信满满。
“你瞧,我们都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两条腿,而且,我们都有长头发,还都是女性,这还不能说明吗?”
“我他妈的,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脑子有病?”原告快被气死了,“还有谕示裁定枢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谕示裁定枢机,就算面对如此没有逻辑的辩论,天平仍然处于平衡位置。
而在谕示裁定枢机之下,那维莱特静静看着这副闹剧。
他只见过芙宁娜一位神明,在他的认知中,神明身上的气息应该与诅咒差不多。
而这位被告,身上丝毫特殊气息都没有,很明显只是一位人类。
但他是最高审判官,除非是以枫丹的名义发起的公诉,不然他绝不会下场帮助任何一方。
更高的台上,王远看得津津有味。
“很有意思的审判,不是吗?”
见芙宁娜没回答,王远疑惑地望了过去,发现她的姿势有些奇怪。
身体前倾,双腿紧闭,脸色还有些涨红,连椅子的扶手都被她握出了一个手印。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我……”芙宁娜有些支支吾吾。
她现在有一个实在难以启齿的大问题。
今天早上,因为那一连串的事情,她连解决自己生理需求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导致,她现在想上厕所了。
但她掌握不了力量,如果从椅子上下来,肯定会一头栽到地上,丢尽神明的脸。
“王,王远,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很大很大的忙。”
芙宁娜指向舞台,手指有些颤抖。
“帮我在那里,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定要是所有。”
“为什么?”
王远想感知芙宁娜的情绪,但却意外的有些模糊。
“不要问为什么啦!快点吧,就当我求你了!”芙宁娜的脸越来越红。
“行吧。”
王远纵身一跃,在空中表演了一个漂亮的前空翻,随后落在了舞台中央。
“咳咳!”
他高举双手,声音响彻全场。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一个事!”
趁着所有人目光被王远吸引,芙宁娜赶紧从椅子上翻了下来,手脚并用,像恶鬼一样往水神专用盥洗室爬去。
台下。
“王远先生,请尊重审判的秩序,不要大声喧哗。”那维莱特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发现了被告的一个致命错误。”
芙宁娜还没回来,王远得想办法拖延着时间。
“哦?不知道这位水神助理找到了我什么破绽?先说好,因为伤势问题,我可没办法使用元素力来证明自己。”
被告见王远下场,稍微有些慌张。
但她还是强撑着自信,因为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法律上找到的小小漏洞。
对于冒充其它人,枫丹有一套严苛的证明流程,但对于冒充神明,枫丹却没有任何相关法律。
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不小心忽略,没有人知道。
但她明白,这是她的一个机会。
只要度过这一场审判,就算后来法律更改,也没办法让她把钱还回去了。
“很简单,证据十分明朗,那就是……。”
王远大脑飞速运转,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只要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就好。
“那就是……作为厄歌莉娅大人,尊贵的水神,难道就只值几十万摩拉吗?至少也得几百万摩拉吧?”
王远语出惊人,让那维莱特都愣了一下。
原告更是崩溃:“这都是些什么论据啊?”
他看见王远上场,原本还以为这位助理会做出直击要害的推断,直接终结这场审判,哪想这根本就像是来捣乱的。
他的三十万摩拉,真的还能拿回来吗?
“霍霍,看来指控方无法提出有效的论据了。”
被告正想得意,却发现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咔!
谕示裁定枢机,上面的天平猛然倒向了原告席。
“什么?这也算数吗?这没有逻辑啊?”
被告第一次感受到了和原告一样荒谬的心情。
下方的观众:“王远助理说得有点道理啊。”
“啊?你们脑子都被驴夹了吗……算了算了,反正是我赢了对吧,赶快让被告把钱还给我。”
原告已经不想在歌剧院再待上一会了。
这场审判,已经不能用戏剧性来形容,整个过程就像梦一样,荒诞无稽。
在这时,见芙宁娜已经艰难地爬回了座位上,王远也跳了回去。
“这次的审判真的很有趣,感觉你都没什么心思看。”
芙宁娜无神地看向天花板:“我只想赶快回到沫芒宫。”
这短短的一个上午,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