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渊脸色大变,卫七七继续说道:“看来就是不喜旁人触碰我。”
“为何?”
李渊继续沉默,他根本就理不清其中的缘由,自己都不清楚,如何和七娘说。
“我继续猜?”
“因为我是你继亲,你名义上的继母,你父亲的续弦。”
卫七七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可李渊这孩子太聪明,多智近妖。
很多时候,聪明的人容易钻牛角尖,陷在迷障中出不来。
倘若李渊一直拿她当他父亲的妻子,让她这个后来人为死去的、尚未谋面的人守节,那么纵然是养在身边快四年的李渊,也不行。
“你想让我独身一人,为你父亲守节,旁人不能触碰我,我同样也看不得别人。”
卫七七越说脸色越沉。
这同那天晚上开玩笑不同,她语气中的认真让同样冷静的李渊听了正着。
“我……”
卫七七抬手打断李渊,她眸子平静,却残忍的打破一切即将可能变成他们之间的毒瘤。
“李渊。”
“你是我继子,我一开始否认,并不想承认你,后来也是恻隐之心收留你,却让你叫我七娘。
我并不是以你父亲的续弦养你,而是普通人的身份。
你我有着继亲的名,却无继亲的实。”
卫七七说的太多,其中每一句话都让李渊超出理解。
李渊这二字只在他刚逃亡的时候才被叫。如今却随口说出。
什么叫有继亲的名却无继亲的实?
七娘这是,不要他了吗?
就因为他不让别人碰她?
他眼神茫然,卫七七就知道他还没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以后,可能会遇到两情相悦的人,我到时候会和他组成家庭,成为一家人。你要知道,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只要我想。”
李渊猛的凑近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贴近,骤然凑近的距离让卫七七呼吸一滞,忍不住稍后倾。
“七娘你有心悦之人?”
“他是谁?”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如何不知?”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卫七七皱起眉头。
“七娘。”
“你不要我了吗?”
卫七七心头被狠狠撞击一下,原本因为隐私被侵犯的不悦感随着这问题,慢慢消散。
李渊说着说着,语气委屈起来,问出最后一句后,整个人如同落水的大狗,狼狈而难过的看着她。
她心头一软,忘记这孩子内心的敏感。
“我既抚养你,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负责抚养你直至成人。”
“我不会在你成人之前离开你。”卫七七软下语气。
“小宝,但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困于任何一种身份。”
“哪怕日后我的身份再变,你永远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小宝。”
“你明白吗?”
李渊垂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眼睛处形成一道阴影。
“我……我只是不想让那肮脏的人触碰你。”
他无力解释道。
“是吗?”卫七七反问。
李渊垂着头,他心头浓重的情绪压在心头,让他喘不上气,他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怕多说多错。
可万千不得其缘由的想法冲撞着他,让他心头愈来愈难过,甚至凭空生出一股悲愤。
她凭什么不要我?
随后因为生出这想法而又自责。
各种想法内心交织,过错冲突内疚和悲愤让李渊慢慢滋生一种更加猛烈的情感。
七娘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这时的李渊还不知,世间所有偏执的感情前提,就是占有欲作祟,对一个人占有欲过强,无论是什么样的情感,都足以影响改变一个人。
让那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见小孩低垂着头,以为自己将小孩说的太严重,正想安慰他。
突的却见一颗晶莹剔透落下来没进地毯上,悄无声息湮灭。
卫七七心头一惊,所有不悦和语重心长全都消失在这一颗落下来的泪水里。
小宝哭了。
意识到这点,一直游刃有余的卫七七陡然手忙脚乱起来,她不知所措的想拿手指擦去眼泪,又觉察自己没洗手,想安慰他又怕反其道之行之。
整个人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做。
“小宝,哎呦怎么还哭了。”
卫七七开口,声音轻柔。
“没事的,这有什么好哭的,只是现在告诉你,又没说现在就要抛弃你。”
卫七七解释,殊不知这解释让李渊的眼泪啪嗒啪嗒一颗颗像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现在不会抛弃,以后就会。
哭的好生梨花带雨。
不对,梨花带雨不是这么形容的。
她抽空还纠正自己的这想法。
李渊这孩子性格要强,除了他家破人亡那段时间哭过一两回,之后不管是管州欺负他还是来到城主府里艰难的练武学习,从没有掉过眼泪说过一句难过。
如今却因为她几句话难过成这样,这多少让卫七七心里不是滋味。
她清楚,越是亲近的人说出的话,越戳人心。
小宝只怕是把她当成唯一的亲人,他还只是个少年。
她在他这个年纪,哪怕身为孤儿,还没有这般的心事和难过。她除了生活上艰难,其他倒也相安无事。
“别哭了,跟你说说而已,怎么还哭起来。”
她不太会安慰小孩,见一直没办法,她也束手无策。干脆用最直接的拥抱安慰李渊,也不管他是不是不习惯。
一把抱住他,一边拍背一边安慰。
她语气缓和轻柔,恢复到平常说话的语气,又不太一样,多了几分哄人的意味。
“不会抛弃你的,只是跟你说说,怕你以后钻牛角尖。”
李渊猛的被抱住,卫七七身上独有的不知名的幽香钻进李渊鼻尖,让他眼神一颤,那泪珠就挂在眼睫毛上,半掉不掉。
卫七七的拥抱成功安慰住李渊,让他掉的欢快的珍珠停止涌出。
只是分开后,脸皮薄的少年却是眼神闪烁,整张脸通红,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别扭二字。
见人终于哄好,卫七七也松口气,忙一下午,天快黑了还没吃饭。
两个人情绪平复后一同吃顿饭,随后各进各房。
关门后的卫七七越思量越不对劲。
她不是对李渊捷越的事情感到不满从而说教,怎么变成最后她手足无措的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