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暴正在烟波海上酝酿,不远处白色的雷雨云几乎贴在水面上。
萧逸站在金刚号甲板上,望着阳光下剧烈生长的雷雨云,它的云毡直达天际,并在平流层强劲的风中迅速扩散,海面依然平静,不过间或已有潮湿的风拂面而来。
萧逸已经离开海西大陆整整三十年了,那座让他魂牵梦绕的大陆承载着最初的梦想和最美的恋情,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够活着回去,三十年前他坐着一艘偷渡者的渔船,在海上漂泊半年,几经生死,才抵达缥缈海,如今站立在自己亲手设计的威风凛凛的铁甲舰上,他感慨万千,多么希望那些曾经嘲笑过自己的人都活着呀,多么希望顾秋泽还在世呀,那样他们就会知道他这个以前咸临宫廷中小小的占星官已拥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吧。”王道三从船舱内走上来,他的长发在风中舒展开来。
“既然知道,为什么先生还要上来。”王道三从没有在萧逸面前显露过自己的本事,萧逸不明白天正君为何将这样一位江湖侠客奉为座上宾,当初他可是亲自见到过天正君如何残酷镇压东洲武林人士的。
“小小暴雨能耐我何?”王道三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下面太吵闹了,东洲人真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天正君正和部下们在甲板下的大厅中赌博喝酒,唱歌跳舞。
“王道三先生是海西人吗?”萧逸道。
“我老家在有灵山下。”王道三扶着船舷,看了看铁甲舰舰首劈开的浪花。
“属于青丘还是咸临?”萧逸知道有灵山在青丘和咸临交界处。
“大部分时候属于青丘,有时也属于咸临,萧先生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咸临人。”
“你怎么知道的?”
“咸临人都有一股执拗劲儿,我看先生身上这特点颇为鲜明。”
“王先生好眼力。”萧逸道,“不知王先生回海西要去做什么?”
“没想清楚呢,也许会杀几个人吧。”
“复仇?”
“谈不上,但有些事必须了结,你呢,不会真心要为下面那位野心家效劳吧。”
萧逸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东洲人的身影,“你说话可真大胆,要是让天正君听到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先生你放心,能杀我的人还在海西呢,这船上可没一个有资格和能力。”王道三双手搓了搓道“这玩意儿是你发明的吧。”
萧逸一向以铁甲舰为自己发明生涯中最得意之作,当下也不谦虚道“王先生觉得怎样,海西大陆上有能与之匹敌的东西吗?”
“我若说有,恐怕先生会不开心,但是那东西非人力所能及,而这铁甲舰确实为我们这个时代中人所能创造的最凶猛之物了。”王道三回忆起当年他在弱水下见到的精妙之物,铁甲舰与之相比简陋粗笨至极。
“喔,王先生见过更厉害的机械?”萧逸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同时被激起,他不相信因循守旧的海西大陆上有人能造出更精巧的机器。
“你知道弱水吗?”王道三道,“如果有一天你能潜入弱水下面一百多米深,就到流波山下自己去看。”
“你是说,你到过弱水下面?我听人说,弱水吞噬万物,没有人能浮上来的。”萧逸不解问道。
“我若说我行,恐怕先生也不信啊。”王道三笑道。
“我相信常识,相信看见的东西,也相信我能推算出来的,但是我不相信传言。”萧逸正色道。
“你爱信不信。”王道三道。
突然一道紫色闪电从天际斜劈下来,浓重的雨倾盆而下,风陡然升了一个量级,金刚舰的船身开始剧烈摇摆起来。
萧逸伸起袖子遮住头,往船舱处疾行,等到了舱口扭过头才发现王道三仍在雨中截然而立,直视着翻滚起伏的海面,脚下如同生了根,任凭船身如何疯狂晃摆,他竟纹丝不动。
萧逸叹一口气心想此人想必是有些过人本事的。
他进到船舱中,天正君仍和一群醉醺醺的属下唱着东洲的传统歌曲,几个歌舞伎摇着纸扇翩翩起舞,只是船身的晃动让一些女人步履稍显踉跄。
“国师,何不与我们同乐。”天正君醉眼朦胧,他扒开一个挡在身前的歌舞伎走到萧逸面前。
“外面起了风暴,我要检查一下金刚号的状况。”萧逸推辞道。
“这种事让那些下人做就是了,还劳国师操心,你呀一天天一本正经的,我记得你们海西有个诗人曾写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怎么就没有那种气度呢。”天正君一把搂住萧逸的脖子,把他拉到人群中,“小西子你过来。”一个歌舞伎踩着小步来到天正君前,“你今日要陪好国师,让他开心,如果再让我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女子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鞠躬致意。
“国师你去吧,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就让小西子陪你啦,你不能拒绝喔,今天晚上她必须睡在你的舱室,要是我发现她出来了,真会把她扔到海中。”天正君似笑非笑道。
萧逸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小西子道“感谢天正君厚爱!”说罢拉起小西子进入一道长长走廊向自己的舱室走去。
“我们继续!”天正君端起一瓶酒,一口喝了半瓶,随即夸张地扭动腰肢,和着东洲歌曲的拍子跳起舞来。
萧逸打开舱门,那是一个只有三平米多的房间,黑色的海浪不停地舔食舷窗的玻璃,头顶的汽灯摇晃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小西子走到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萧逸将小西子脱下的衣服捡起,又轻轻披在她身上。
“大人,求你了。”小西子浑身抖如筛糠,眼睛发出惊恐的光。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放心,今天晚上我不会让你出去的。”萧逸说罢找了一个坐垫,坐在上面,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