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何事,聪明如宗一郎的你难道不清楚吗?”王道三端起红茶,吹了吹氤氲的白气。
“我不喜欢打哑谜,也不喜欢猜别人的想法,不如你说出来,大家都明明白白才好。”
“你们东洲人真是一根筋,有时候我们海西人虚与委蛇是为了保全大家的颜面,偏偏你非要针尖带麦芒,那我说了啊。”
“啰里吧嗦的,要说赶紧说,不说喝完这杯茶立刻滚蛋。”宗一郎在海西时,没少受到那几个顶尖高手揶揄,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一根筋,在海西时,身在异乡忍便忍了,怎么到了自己地盘,还要被王道三刺激,真是岂有此理!
“看看你又急了吧,为什么你在武学修为上这么早就到天花板了,这跟你性格有很大关系,总沉不住气,你这样学无道的长生法门也没用,不过叶公好龙而已。”王道三轻轻叹口气,颇为惋惜似的补充到,“这也不能怪你,你们东洲地泽两个小岛,不过弹丸之地,培养不出大的胸怀涵养也不奇怪。”
一席话说得宗一郎怒气直冲脑门,恨不得把桌子掀了,王道三一眼看出他内力修为下降不奇怪,但是竟然连自己练习无道的长生法门,都被当场揭穿,简直使他颜面扫地,“你是不是想要星辰剑,我告诉你,没门!”
“最终还是你替我说出了口。”王道三笑了笑,他把茶喝完,“听说这把剑是你在海西凭武力击败各路高手夺过来的,现在我只需打败你,按照规矩这把剑我就能带回海西。”
“那是你们海西的规矩,我们东洲有自己的规矩。”宗一郎看了一眼神鬼莫测的王道三,心里有点发虚。
“欧?东洲有什么规矩,是斗智还是斗勇,是比内力,还是比外功,你随便提,客随主便,我这个人还是讲规矩的。”
“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我的东西,我不想给,就不给。”宗一郎大言不惭地 说出这么一句让他自己都汗颜的话。
王道三端在手中的茶盏差点跌在地上,他看着油盐不进的宗一郎,脸色阴沉下来,眼睛变得绿油油的,如野狼似鬼魅,那是鬼曐大怒的征兆。
“想不到,堂堂一代刀圣,竟然下作到如此程度,那我跟你没什么客气的了,我先打死你,再打死你的女儿和徒弟,然后在这里慢慢找,我就不信找个一年半载,还找不出一只剑,对了,你的那些仆人中一定有软骨头,想必有人还会帮我的忙。”
宗一郎起身走到横陈在中庭的那个黑色武士刀前,单手握在刀柄上,内力使出,那刀身上便黑雾缭绕。
“黑龙是把好刀,但伤不了我,不如你取出星辰剑,我们大战一场,或许你还有胜算。”
“废话可真多!”宗一郎话音刚落,黑龙出鞘,空气中顿时黑雾弥漫,雾中阵阵刀影如翻飞的鱼儿,泛起鳞光。
王道三不以为意,仍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喝着茶。
宗一郎刀锋劈下时,王道三用手中茶盏一挡,身下的椅子顿时碎裂,两脚将地面踩出几道裂纹,他手中的茶盏只却开了一个小豁口,卡着黑龙的锋刃,两人相持许久,那茶盏在王道三内力护佑下坚固如磐,任凭宗一郎如何加力,也不破裂。
“你退步好厉害啊。”王道三微笑道,他望着额头沁出汗珠的宗一郎,还忘不了嘲讽他。
“口出狂言的家伙,别瞧不起人。”宗一郎收刀再砍,刀光四溅,王道三只拿茶盏来挡,黑龙的刀锋尽数砍在茶盏上,双方斗了几十个回合才再度分开,大厅中的桌椅家具,观赏花卉,生活器皿都为宗一郎刀风损伤,王道三手中的茶盏,在与黑龙碰撞无数次后已然伤痕累累,他内力稍一松弛,茶盏支撑不住,化为粉末。
“还不使出你的兵器?”宗一郎怒气冲冲地问道。
“你忘了我的双龙音叉已经被星辰剑毁了吗?自那以后,我不用武器了,没什么意思。”
“还是像以前一样傲慢无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随意,随你用什么兵器。”
宗一郎气运于臂,黑龙忽然红光一闪,刀气瞬间扩散,只听得屋宇的四梁八柱吱吱作响,不待人反应过来,整个房子便轰然倒地。
院子中等待的小野和三部还有众仆从,望着烟尘从房屋废墟中升起,皆把目光投向那里,谁料到东厢房上,宗一郎与王道三斗得正酣,等他们意识到两位宗师位置,扭过头来时,两人又转移至南院正中的喷水池上,水花遇到刀气和内力化为团团蒸汽,腾空而起,两人身影之快,非常人所及,几百回合打完,众人只闻打斗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看不见人,运气好时偶尔能捕捉到一串幻影,其他时间,只看见满院树木,植被,假山,房椽遭了殃,木屑纷飞,山石崩裂,更有一个仆人的裤腰带被刀风一带,断为两截,裤子嘟噜到地上,羞得面红耳赤,赶紧提着裤子往后院去了。
三部和小野心急如焚却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大声替师父加油鼓劲儿。
这一战足足持续一刻钟,等两人立定,三部家几乎被夷为平地。
宗一郎喘着粗气,望着满目疮痍的秋名山庄,狠狠瞪了一眼王道三。
王道三气定神闲背着手说“放心,我赔。”
“你赔,你先拿出钱来!”宗一郎一脸不信,“上次你跟无道大战,几乎把天罗寺拆了,当时你说你赔,结果一分钱也没出,无道自己差点把家当卖光才重建了天罗寺,我才不信你说的鬼话。”
王道三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宗一郎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当年确有其事,自己也这么说过,不过说过就忘了,没想到这个一根筋倒记得清清楚楚。“上一次我忘了,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发誓一定赔。”
“这样吧,三部你去拿纸和笔来,让他签字画押,将来好有个凭证。”
三部想着这两个人老大不小,怎么说话办事,小孩子一般,父亲不靠谱就罢了,这王道三竟也陪着他疯。
“三部你过来,我告诉你带我印鉴的纸放在什么地方。”
他们三部家哪里有什么带印鉴的纸,宗一郎连印鉴都没有,三部虽然疑惑,但父亲在这紧要关头叫自己,一定有要紧事交代,她看了一眼小野,走到宗一郎跟前。
“你马上带着小野和黑泽跑路!”宗一郎在三部耳边窃窃私语道,说话时还警惕地盯着王道三。
“父亲,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三部蹙眉道。
“糊涂,你们不走,我怎么脱身呢?实话告诉你,这姓王的老儿武功又有大进,我撑不了多久,你们走了,我才能放心逃跑呀。”
“父亲你果然机智啊。”三部眉目舒展开来,她回到小野和黑泽旁边对他俩说,“小野跟我取纸,黑泽去研墨,大家速去速回,不要影响父亲比武。”
尽管小野和黑泽十分不解,但看到三部眼神中的督促之意,也只能稀里糊涂跟她走了。
“搞什么?”王道三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吗你,早先听说你这人小气吝啬,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谣传。”
“对于你这种不讲信义有前科的人,只能如此。”宗一郎找了个石凳坐下,向一个仆从招招手道“给我和王先生,去酒窖整点酒来,我俩喝两杯再战。”
仆从不一会儿拿来一坛美酒,给宗一郎和王道三斟满,两人连喝几大碗,“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王道三起了疑惑。
“行了,不等他们了,咱们再战。”宗一郎跃上屋顶,王道三放下酒碗,正欲飞向宗一郎,忽见屋顶上升起一团黑雾,他不敢大意,忙用内力破散黑雾,等雾散尽哪里还能看到宗一郎的身影,“我靠,竟然逃跑了!”王道三拍拍脑袋,“上了你这个老匹夫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