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神二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夜里,叩响三部家的大门,开门的正是三部结衣。
一别五年,他依旧还是那个他,长发飘飘,丰神俊逸,只是长途旅行使他看起来有点疲乏,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好像流星闪过,流光溢彩。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细密的雨声铺垫在宁静的夜色里。
橘红色的灯笼火光中,三部结衣似乎已褪去的青春少女身上那点稚气,多的则是成熟女性诱人的风韵。
她穿着东洲传统的女性衣袍,宽袖长裙下露出一双美腿,腰部红色的缎子勾勒出完美曲线。
三部望着小野,似乎一点不惊讶,眼睛里净是祥和的喜悦,甚至微微泛起一点泪光。
“你,还好吧?”小野站在生了苔藓的阶梯下,雨幕在眼前交织,把灯笼的光晕放大。
“还好!”她露出羞赧的神色,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似的,“你呢?”
“见到你无恙,所以还好吧。”他本以为她会跳起来狠狠收拾自己,那样他可以借用调侃戏谑的方式掩饰他的愧疚“对不起,我不该不辞而别。”
“你回来就好!”她把身体让到一侧,身后就是三部家的大门。
“师父他会不会原谅我?”小野想到宗一郎一向是非常小气和记仇的。
“不用理会他,他若再赶你走,我就和你一起走!”三部结衣撩了撩遮住眼睛的头发,也撩动他的心。
“真是女大不中留,竟说出这样丢人败兴的话来。”门后突然响起宗一郎如晨钟一般的声音。
他背着手从院子里踱出来,瞪了三部结衣一眼,又转头面向小野,“你小子竟然还敢回来!”
“师父,我知错了!”小野怯懦地嘟囔一句。
“欧?你错在哪里?”
小野认错太快,等宗一郎抛出这个问题,他才想起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我…”
“哼,说谎都不会的蠢才,也敢觊觎我女儿!”宗一郎嗤笑道。
“父亲不许你再为难他!”三部结衣看到小野再一次受到宗一郎的刁难,忍不住维护于他。
“傻丫头,你懂什么?”宗一郎下了两级台阶,我再问你一次,“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为三部小姐,去跟人打架!”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宗一郎拍拍脑门。“若你没有为她去打人,我今日都不会出来见你。”
“说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错在哪里?”宗一郎走入雨中,雨水却近不了他的身。
“他错在轻言放弃,自我放逐,三部家的小姐岂是轻易能追求到的,他受一次打击就逃遁到别的地方,没有一点男子汉锲而不舍的精神!”李秋阳从院子里跳出来,“老爷子,你没必要为难老实人吧,你看小野兄都快哭出来了。”
“谁让你多嘴!”宗一郎怒目而视,“你要不是个丫头片子,我一定打烂你的屁股。”他气急败坏地撂下这句话,飞身入院消失不见。
“李秋阳!”小野面露喜色,“这么说月翔兄也到了。”
“到了,床上躺着呢,前段时间与你师父比武受了内伤。”秋阳笑道,“怎么,真的准备一直在雨中站着呀,老爷子都让我赶跑了,你还不上来。”
小野收了伞站在大门廊沿下,三部清幽的发香沁入心脾,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恨不得搂在怀中,好好亲上一番,“我先去看看沈兄!”他见秋阳一直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你也别装模作样了,沈月翔睡得正香呢,你还是陪三部姑娘吧!”
秋阳说罢撑起伞向内院走去。
第二天沈月翔听说小野回来,也不顾身体伤病未愈就随李秋阳来找他。
小野正和三部结衣在西园客厅吃早餐,见沈月翔来了,小野站起来兴高采烈地说“沈兄别来无恙啊!”
沈月翔的臀部和宗一郎比武时撞在树上,紫了一大块,现在还没有好利索,走起路来又酸又涩。“无恙,无恙!”他尴尬地笑了笑。
“你呢?怎么样,宗一郎大人接纳你了?咦,他怎么没来吃早餐?”
“我父亲一天只吃一顿中餐,早餐午餐是不吃的。”三部结衣说道,“两位还没吃吧,我去再拿两副碗筷。”
三部家的早餐很简单,一盘炒河粉,两份拌河鲜,几碟寿司,还有一盆小米粥。
四个年轻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小野神二听了李秋阳描述的,自布尔班岛分别以后她和沈月翔惊心动魄的经历后,露出艳羡的神色。
“我在地泽附近游走多次,都没有机缘见一次龙,真是可惜了,早知道跟你们一道搭乘馨月号了!”
“幸亏你没去,要不然说不定也变烧烤了。”三部结衣撇撇嘴说。
“你去东洲那边怎么样?一切顺利吗?”沈月翔问。
“顺利到无聊的程度。”小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不过东洲却发生一件大事。”
“什么事?”三部结衣很关心母国。
“青冈国君死了,他儿子天正君即位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他们山田家各个都是短命鬼。”三部结衣不屑一顾,她继续喝碗里的粥。
“那可不一定,我听人说,天正君偏爱技术,早已对东洲的武士制度不满,他要进行改革,以后大批武人要失业了,现在东洲江湖人心惶惶,已经发生几起针对天正君的谋刺行动,不过都被他的火枪队化解了。”
“说起火枪来,实在是了不起的发明,父亲刚来地泽时,见此地武道中落。问起来才知道有一个叫萧逸的发明了火枪,很多人认为有了火枪习武再没用处,父亲就去他府上挑战,他竟让一个农民持枪与父亲对垒,父亲用了八成功力才打败那个农民。”三部结衣心有余悸道。“从那以后老头子似乎心灰意懒,不愿下山了。”
“难怪宗一郎大人心里不舒服,从前培养一名好的武士要从小抓起,冬练三伏,夏练三暑,受尽苦累,还要有名师指点,本身必须有一定天赋才能最终成器,现在只需有钱,购置火枪,随便抓一拨人,训练几日就能打败一流高手,武道中落为天下大势啊。”沈月翔感慨道。
“我看不一定,火枪是杀人的利器,装备军队肯定不同凡响,但是武林人士习武不只是为了杀人,还有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行侠仗义的功效,也许以后两者或者能并行不悖。”秋阳喜欢火枪远远胜过刀剑。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武士相对普通人的武力优势已经被火枪抹平了,官府对江湖的影响力会大大超过从前,”小野吃了一口河粉正色道,“东洲天正君正在进行的改革已经正式把我等江湖人士定性为流寇,现在正在全国大力清洗十合刀,小泉枪等流派,幸亏师父早有先见之明,要不然三部家恐怕也在镇压之列。”
“行了,今日我们四人相聚是高兴的事,大家就不要再提这沉重的话题了。”三部结衣亲昵地拍了一下小野神二的手背,小野本来愁云密布的脸上顿时舒缓许多。
“三部说得对!月翔兄今后有什么打算呢?星辰剑我早就说过,我师父是不会轻易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啊。”沈月翔说,“也许会在地泽再待一段时间,看看宗一郎大人会不会回心转意。”
“我看很难!”三部结衣道。
“行了,不想这些了,等沈月翔痊愈了,我们先在地泽好好游览一番再说。”秋阳巴不得宗一郎一辈子不交出星辰剑呢,这样她就不用返回海西。
数日以后,沈月翔能正常行走了,就和秋阳一道拜别宗一郎。
宗一郎已不似刚见面时冷冰冰的样子,说起话来倒也客气。
“年轻人,不是我不愿意让你达成所愿,实在是因为你的这个要求,让我为难,你受人所托取回这把剑,而我受人之托,留住这把剑,既然你不想负所托之人,自然也就能理解我的心情。况且这星辰剑不是凡物事关江湖安危,更不能让你带走。”
“大人自有苦衷,我也不愿强人所难。不过有件事,我十分好奇,一把剑为什么能够为各位名家所器重,这里面有什么机缘可以吐露吗?”沈月翔养伤的日子思前想后一番,觉得宗一郎说的有道理,为了成就自己的义气,不能做不明不白之事。
“这件事,也不妨给你们几个年轻人讲一讲,二十年前海西大陆上,两大绝顶高手之间发生了一次决斗,这次决斗知道的人不多,只有我,叶不沾,北玄,无疾在场,那是武林正道与鬼曐之间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