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旭好久没有去过万寿宫了,自从母亲对他说了那番话。
他还记得她冷漠的表情与坚定不移的语气,那是在青玉出光明峡谷后不久。
那天他喝了不少酒,激动之余跟母亲滔滔不绝谈论起自己如何网罗内臣,勾连城防军,秘密练兵,等待时机,准备夺回属于他的权力。
母亲的脸色愈发阴沉,等到他眉飞色舞说起如何斩杀龙青玉,怎样羞辱她的尸首这想象中的情景时。
杨生华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道。“够了,她是你的姑姑,我们的亲人,你怎么能生出这样龌龊的想法!”
“姑姑,就是我的好姑姑从我手中夺取了王位继承权,还使母亲当众受辱。”龙旭眼中布满血丝,从刘文腾间谍案发后,母亲仿佛被吓破了胆,他以为最能依靠的人,也彻底消沉了。
“是你父亲把权力移交给你姑姑的,如果没有她,我们现在不知道已经死在哪里了,你懂不懂?”杨生华见儿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仅没有丝毫长进,反而越发暴戾,生出哀莫大于心死之感。
“母亲,你变了!”龙旭咆哮道,“你拱手认输了,但我不会,是我的,我终要拿回来!”
“龙旭你会什么?这几年你在干什么?除了花天酒地就是跟女人厮混,你以为随便谁都能坐上那个位置吗?”杨生华作为龙家的媳妇儿,腥风血雨见得多了,深知一个人如果没有相当的能力,坐到那个位置上,一定会被反噬。
“等我拥有了号令天下的权力,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龙旭彻底醉了,他很愤怒,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无能,害的自己如此窝囊,他拿起桌上的茶碗打在母亲头上,血顺着杨生华的额头流下。
“你想死就去死吧。”她摇摇晃晃向外走去。
龙旭再次站到万寿宫前,回忆起母亲从这里走出的样子,形单影只的身体,黏满鲜血的头发,绝望的眼神,发疯了似的惨笑,他有些发怵,有点后悔,虽然平日里他身边狐朋狗友环绕,达官显贵群聚,但是他心里是清醒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那便是自己的母亲。
龙旭踟躇徘徊一会儿,母亲的侍女走出来,脸上布满鄙夷之色,“王太后不想见你,请回吧。”
龙旭见一个下人胆敢瞧不起自己,顿时怒火丛生,他拔出佩剑,道“一个贱婢,竟敢藐视本王,看我不杀了你!”
侍女大惊失色,反身往万寿宫内跑去,边跑边喊“救命呀,殿下要杀人了。”
两人在万寿宫空荡荡的大殿里你追我赶,太监奴婢们闻声跑出来,但见龙旭挥舞着长剑,谁也不敢上前拦阻。
侍女在廊柱间躲闪,龙旭的剑劈在柱子上火光四溅,跑了约莫十几分钟,龙旭累得喘不上气来,侍女贴在柱子后面警惕的盯着他,“还不出来受死。”他伸出剑指了指。
“龙旭你闹够了没有!”杨生华从寝殿走出来,她瞥了一眼众人道,“都闲着没事做吗?”
奴婢太监们一哄而散,那侍女也想趁机溜走,龙旭拿剑指着她道“你给我站住。母后,这个贱婢羞辱本王,没有规矩,请母后将她交给我发落。”
“他是怎么羞辱你的?”杨生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她说您不想见我,让我回去!”
“我确实不想见你,她不过传达了我的意思,你怎么会认为她在羞辱你?”
“母后你没看到刚才她的嘴脸,对本王爱理不理的的样子,难道不是看不起本王吗?”
“真是笑话,龙旭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杨生华看着自己儿子不争气的样子,心如刀割,“难道天下人都要唯你独尊吗?你有什么本事,让别人敬重你!”
“本王是未来的国君,就凭这一点,谁敢小瞧了我,一定让他知道厉害。”
“真是无药可救!你父亲英明神武,怎么会有你这么冥顽不灵的儿子!”
龙旭气得脸色发白,太阳穴青筋暴起,他狠狠把剑扔在地上,道“你休要瞧不起我,我偏要证明给你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明神武!”说完扬长而去。
龙旭一走,杨生华支撑不住几乎晕倒,侍女急忙扶住她,“夫君呀,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呀!”她哀嚎着,几乎喘不上气来。
龙旭回到王府郁积在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叫来管家问道,“我让你物色的东西备齐没?”
管家见他气急败坏,脑门子上沁出汗来,“殿下,还没凑够十个。”
龙旭一脚正蹬踢中管家腹部,他惨叫一声,打了个滚,骨碌到楼梯底下。
“没用的东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管家趴在地上,头如捣蒜,求饶道“殿下只差两个了,请再给一次机会!”
龙旭阴森森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八个就八个吧,你现在就把他们赶到密室去。”
安波路主持完一日朝政,正打算从青霄殿侧门出宫,杨生华的侍女见他身边并无其他外臣,便谨慎地走到跟前向他行礼。
他过目不忘,自然记得此女是王太后的心腹莲花。
“莲花姑娘,有事吗?”
“太后想邀您到万花楼一聚。”
“何时?”
“今日戌时。”
“你告诉太后,安波路一定准时赴约。”说罢,两人匆匆别过。安波路四处仔细观看一番,周边并无可疑人物出现。
回到府中,他第一时间招来曹一诺,“近日王太后府中,可有异常?”
曹一诺一脸惊讶,“我正打算找您汇报,相爷你是从哪听到消息的。”
“有什么异常?”安波路没有心情跟下属打哑谜。
“前天王侄去了万寿宫,只因侍女莲花通报太后不愿见他,就大闹万寿宫,非要杀莲花不可,可是那小子太胖,也没什么武功,追了莲花半天,自己累得要死,也没得逞,最后还是太后给他骂走了。”
“龙旭现在暴戾至此?”安波路不敢相信。
“还有一件更耸人听闻的事,只因没有核实而没敢跟你说。”
“你说吧,哪怕是捕风捉影也说来听听。”
“一个月前,龙旭来太后府上吃饭,没一会儿就气呼呼的走了,万寿宫里有人看见太后血流满面从内殿走出。”
“简直禽兽也!”安波路几乎要把桌上的茶碗扔出去。他站起来皱着眉头踱了几步,“太后那里你暗地安排几个高手,一定要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