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自此得宠,重玄与之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就连女子不能过问朝政这样敏感的问题,他也满不在乎,在王座帷幕以后,专设座位,以满足她对前朝大事的好奇心。
后宫里人人势利,青玉本不屑和那些争风吃醋的妇人为伍,更不会关心太监宫女的想法,偏偏月白最会与人交往,和其他嫔妃来往密切,过节又主动送些礼物打点人情,对待宫女太监这样卑微的仆役也没有架子,平日里的赏赐毫不吝啬,再加上王上恩宠有加,渐渐在后宫里得了势,青玉越发孤立了,可是她也根本不在意,终日在自己后花园里赏花,弹琴,作画,寂寞深夜里怀念起沈月翔才看清了更多的细节,三年时间,无微不至的关心照料,难道仅仅是履行护卫的职责吗?连父亲和兄长们都觉察到了,反倒自己如局外人似的蒙在鼓里。
寒冬已至,冰冷的气流从北极天枢南下,横扫大荒,在倚天苏山北侧堆积,然后以极高的速度穿越倚天苏山中部的裂土关,风夹杂着冰晶席卷而来,像无数把利刃切割撕扯遇到的一切,裂土关高大厚重的城墙上沉积了厚厚的冰层。
守卫的士兵们围坐在岗楼的火堆边取暖,这个冬天格外难熬,由于大荒骑兵的劫掠,军屯供给产生了很大困难,边境贸易也难以为继,许多边民举家逃往内地,令军队后勤保障雪上加霜,士兵们每天只吃一顿饭,剩下的时间只能裹着厚重的大衣在墙角里挨饿。
夜已经深了,天空在风雪交加里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黑色,所有城垛上执勤的兵士都躲进了岗楼,如果在外面待一个时辰就会被冻成冰坨。
这时,自然没有人能发现几十米高的冰冻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人,大荒的士兵从不畏惧寒冷,他们借助攀岩的工具,缓慢却又安静地往上移动,直到有一名卫兵出来小解,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探出头向下看了一眼,发现几十个满身皮毛的大荒士兵,就在城垛下半米的地方,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一支弩箭从下往上贯穿了头颅,闷不声地翻倒在地。
裂土关失守的消息传到光亨是在三天之后,满朝文武都震惊不已,裂土关号称天下第一险关,自建成之日起一百二十多年从未失守。
这是顾重玄登基以来,无数军事失败中新增添的耻辱。
“把夏从风府邸所有人全部处决,玉麒麟,速往北境将夏从风缉拿归案。”顾重玄此言一出,朝堂上乱了套,好几个大臣准备启奏。
“够了!”顾重玄说道,“朕受够你们这帮人的巧言善辩了。每次失败,你们都能为主将开脱,从今天起,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为失败辩解了。”
“可是!”龙青泉还想上奏。
“龙卿没听懂我的话吗?此事已决,任何人休的再提。”
“你说什么?”龙息瞪大眼睛,近来他染了风寒,身体虚弱,若非事态紧急,龙青泉轻易不敢打扰。
“夏从风的家眷现在如何?”龙息气息沉重。
“已被押赴河口处决了。”
“完了”龙息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我北境长城,自此毁了!”
“要不要我派人快马加鞭,赶在玉麒麟到之前通知夏从风呢”
“他若不知道,被玉麒麟擒获还算好事。”龙息叹了口气,“他那样绝顶聪明的人在京城怎么会没有眼线。”
一个星期以后,玉麒麟只一人返回,跪拜在顾重玄面前,将夏从风的话告诉他,“我夏从风有生之年,一定会砍下你的人头祭奠我的家人。”
“他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顾重玄十分震怒,“其他人呢?”
“都被夏从风砍头了!”
“我的监军们都干什么去了?”
“王上,他们都随他投靠了大荒!”
“你说什么?”顾重玄狠狠将手中茶碗摔在地上,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再次醒过来时,封月白正用毛巾擦拭他头上的汗水。
“月白”他攥住她纤细的手,“我是不是不适合做王,你看自我登基以来,西境和北境灾祸不断,现在北部屏障已经丢失,西部我军在与马瀚如的争斗中也处于下风。”
“王上,果真是你的错吗?”月白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在这朝堂之上,你又能决定多少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乾坤倒置,臣子跋扈吗?”
顾重玄一想更觉得委屈,这半年多的军事战略不都是龙氏父子筹谋的吗?然而这失败的罪名却要自己来背负。
“我倒觉得大荒犯境,对陛下是个机会。”月白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
“你有什么办法?”
“龙氏父子,从当初击败大世子,到目下大权独揽凭借的是什么,是光亨这两万龙甲军精锐,如今正是调虎离山之际,只要这两万龙甲军调到前线,他们没有了可以倚仗的军队,王上还用受人摆布吗?”
“你这办法甚好,可是龙息那个老狐狸会上当吗?”
“龙息才智过人,一眼就能看透其中玄机,但是他快死了,他的两个儿子行军打仗在行,但是智谋权变就差的远了,况且现在还不是最佳时间,让大荒在北境惹出更大的事端,这样龙甲军就再没有蜷缩在京城的理由了,这段时间,王上要暗中培养反对龙氏的势力,他们半年前杀了那么多人,朝堂之上潜在的仇家不计其数,只是慑于龙息的军威,才没人敢轻举妄动,如果有了王上的支持,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能改变朝堂的气象。”
“月白,我怎么就没能早点遇到你呢。”顾重玄把她揽入怀中,两个人心急火燎缠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