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欢缓缓说道:“我猜,你们为了实施这个计划,定然算计了很久....”
“要借我的手,跟北宫择天火拼,肯定要全面算计我的反应,才能引得我动手.....”
“你们肯定演算了很多遍!”
“我想,你们之所以让假南宫宝在我面前自焚,原因应该是有两个。”
“一,是让南宫宝这个人彻底消失,方便你潜藏在暗处,避免被我怀疑,更能肆意行动。”
“二,是刺激我,增加我对冷青萝之死的负罪感、亏欠感!”
“你们看,连南宫宝这种纨绔子弟,都这么深情地为冷青萝自焚而死了,那自诩深情、爱冷青萝的我,该怎么做?!”
沈一欢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恢复了平日行事无羁,神采尽显。
他嘿嘿笑道:“我,自然是该深痛愧疚、痛不欲生,慢慢产生要效仿南宫宝殉情的念头.....”
“而,之后,顺着你们的安排,一旦发现有人纵火烧屋,是为了找将那件新娘红装,给毁尸灭迹!”
“我必然会起了疑心,待闻到那股特殊的腋臭味道....”
“对,就是你们故意留下的《金虫银线散》之毒腋臭的破绽,自责难耐的我,肯定是痛恨无比,如找到宣泄情绪、摆脱责任的方法一样,必然会怒而拔剑,不顾生死,为爱报仇!”
“明知正面打不过那北宫择天,必然会选择偷袭的方式,为爱嘛,偷袭不丢人!”
“而且,偷袭多半会激发北宫择天的愤怒,多半也会愤怒还击,解释什么的,呸,枭雄对个二十岁的青年解释,是不要脸面了吗?!”
“必然是不屑解释的,然后导致彼此生死相搏.....”
“高手生死相搏,毫不保留实力,不过数招,便见重创或见生死....”
“等我们发现不对劲时,要不彼此死伤严重,要不彼此都已经受到重创才停了手....”
沈一欢瞧向南宫宝、令伯符两人,鄙视地笑道:“两位,都自负聪慧过人,想来把我算计得透透的吧....”
说到这里,面色已是怒气冲冲,一副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模样。
令伯符这个貌似忠良的长者,脸上毫无愧疚之色,眼中带着嘲讽,淡淡笑道:“江湖上,处处都是弱肉强食,被人算计了,原地跳脚有什么用?!”
他如在伤口撒盐一样,冷笑道:“要怪,只怪你自己无用、愚蠢啊!”
沈一欢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两声。
他脸上显出狠厉之色来,冷漠地说道:“这世界的蠢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总觉得比别人聪明!”
“令伯符,你这个蠢货啊!”
“你们是把我算计得清清楚楚,可这里面,还涉及另外一个参与者啊,你们都忽略了她的反应啊!”
“所以,你们才会自己暴露了身份啊!”
慕容轩、令伯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公孙宏听到这话,笑着接话道:“你是说北宫择天吗?!”
“我们在那云来客栈外,安排了人监视....”
“只是他武功太高,来去飘忽,不敢靠太近....”
“蠢货!”
沈一欢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公孙宏,你这种才智,比令伯符,真是天壤之别,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公孙宏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眼中怒视一眼令伯符,随即双目如喷火般盯着沈一欢。
“沈一欢,你找死吗?!”
沈一欢冷笑道:“令伯符,你多半猜到我说的是谁了,要不提醒提醒这位公孙掌门!”
听到这话,公孙宏更是对令伯符怒目而视,令伯符见他恨自己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慕容轩见状,忙出言劝解道:“公孙掌门,不要生气,这沈一欢阴险狡诈,多半是在离间我们,妄图趁机逃命!”
沈一欢哈哈大笑:“真打起来,以四对四,北宫择天能撑一个时辰功力不减,你们还想赢?!”
“这会儿,不应该盼着北宫择天提前毒发,或者尽力拖延时间等他毒发吗?!”
悲荣师太冷声叫道:“沈一欢,莫要小人得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忽略了谁,漏掉了什么?!”
沈一欢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们以冷青萝之死为诱饵,引导我误以为是北宫择天暗害了她,从而因被仇恨冲昏了脑子,怒而偷袭击杀北宫择天,真是好算计啊!”
“若真是他杀的,我终其一生,也要为青萝报仇!”
“可惜,你们虽然算计到了我的反应,但都忽略了你们眼皮底下的冷青萝啊!”
“你们是不是以为,冷青萝是悲欢师太的徒儿、是令伯符的女儿,就能随便摆布了?!”
“哼,你们之所以被我发现、之所以暴露身份,原因就是你们犯了这个错误!”
“第二个破绽,就是冷青萝留下来线索!”
“这线索,直指你们的身份!”
慕容轩、令伯符、悲荣师太、公孙宏都大感意外,看着对面的沈一欢满脸得意,四人隐隐感觉不妥。
大惊失色的慕容轩、令伯符,目光都看向了悲荣师太。
悲荣师太面色紧绷,神色严峻。
她低下头,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她不会背叛我的...”
“只有她一人处理现场,她一定会检查现场的,不会留下痕迹或线索的。”
沈一欢嘿嘿一笑:“悲荣师太,你说得是不是清月师太?!”
悲荣师太又惊又怒:“你、你,怎么知道?!”
沈一欢摇了摇头,暗道:悲荣师太虽威名远播,但才智并不出众。
他答道:“当我发现冷青萝留的下线索后,自然明白她没有死!”
“既然她没有死,床上尸体是假的,那么真正的冷青萝呢?!”
“她必然是被人胁迫或挟持离开了房间!”
沈一欢回头看看了北宫择天,笑道:“凶手自然不是北宫先生,那么自然可以倒推出,在洞房中,他检查了窗户说没有异常,这一句话是真的!”
“窗户小得只有狸猫能通过,若是没有做手脚,冷青萝这么一个大活人必然没法从窗户离开屋内。”
“那,唯一的离开的通道,只有洞房正门了!”
“而,清月师太守在正门外,说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动静,也没有人出来!”
“两者如此矛盾,嘿嘿,那清月师太分明是在说谎!”
慕容轩听到又气又怒,高声厉叫道:“沈一欢,你说,冷青萝到底留下了什么线索,让你明白她没有死!”
沈一欢见状,收敛了得意表情,举出两根手指,说道:“她留下了两个线索,我发现了一个,北宫先生也发现了一个!”
“一个线索,是冷青萝尸体左手小臂上的一个紫色手印。”
“另一个线索,则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布片。”
慕容轩、令伯符、悲荣师太、公孙宏闻言,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彼此看了看,都不知道沈一欢要说什么。
沈一欢笑道:“不如请北宫先生,先解释一番!”
北宫择天盘坐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哈哈笑道:“冷青萝这女子不仅容貌绝美,而且是天资聪颖。”
“我看到她留下的那个线索,才明白她没有死。整个事情,多半是有人布的局,有所图谋!”
令伯符、悲荣师太等人不耐烦地冷哼连连。
北宫择天说道:“你们还记得吗?!”
“洞房当时,我检查了门窗并无问题,那个叫作罗婉君的女弟子检查了床铺、尸体衣衫、身子,都没有异常!”
“后来,沈一欢要强行带走冷青萝的尸体,被慕容轩和悲荣师太各击中了一掌,绝望愤怒的沈一欢催发内力,一举震慑了众人....”
“谁能想到这么二十岁的青年,居然内力如此深厚。他一声怒喝,竟然震得屋内彩带摇动,红烛折断掉落,床上红绸缎掉落在地上....”
“嘿嘿,正是这一喝,我发现,跟红绸缎一同从床上掉落的,还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布!”
他又望向对方几人,说道:“众人离开洞房的时候,我走在了最后,蹲在地上,故作姿态、捡起来那块布片....”
他瞧了沈一欢一眼,缓缓问道:“我想,留在屋子中,收拾散乱物品的那个罗婉君,应该看到了我的举动。”
沈一欢眼睛一亮,笑道:“我事后反复揣摩,便猜到你那个举动,是故意让罗婉君看到了,你也猜到她会告诉我....”
北宫择天和沈一欢对视一眼,一副英雄相惜的模样,齐声笑了起来。
北宫择天继续说道:“我检查了那红布片,虽然极小,但材质极佳。”
“我检查红色的床褥、新娘的红头盖,发现都没有破损之处,说明红布片不是从它们上面掉落的....”
“后来,我想起来,还要那新娘穿的红妆也是同样的红色。我虽然记得罗婉君仔细检查过,没有可疑。”
“但,我还是又拜访了青叶小院,趁机检查了尸体已经脱掉了新娘红妆,上面也没有任何破损。”
沈一欢插话道:“那会,你拿着那新娘红装,赞工艺绝佳,扯什么我和冷青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还当真了....”
北宫择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我确定了你红布片,是新娘红装上所用的布料,但并不是那件新娘红装上扯下来的....”
“于是,我就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那天洞房中,有两件新娘红装?!”
他说着,看了看对方的南宫宝等人,果然他们面色一变。
北宫择天笑道:“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还是继续思索,后来我才想到,会不会有两穿红装的新娘冷青萝,一真一假!”
“假的,被人下药毒死;而真的,则被掠劫出了洞房?!”
“而,真的冷青萝因为某种原因,故意从身上的新娘红妆上,掐了这么指甲片大小的红布片,放在红色床褥上,留下了线索....”
“都是一片红色,又是晚上,红布片又极小,匆忙之间,根本检查不出来!”
“是吧,连那女弟子罗婉君仔细检查,都没有查出来....”
“能被发现,还是因为被沈一欢的气劲震落到地上....”
说着这话,北宫择天环顾众人,郑仲平和刘嵩既惊讶又敬佩,
沈一欢则是含笑点头,心想:果然是顶尖的高手人物,心细如发,思虑缜密,跟我猜的一模一样。
而,对方的南宫宝、令伯符、悲荣师太、公孙宏,脸上都是尴尬,神色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