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走了。
就像是一片云,悄悄的来,悄悄的去,没有带来半点变化。
路上。
太子殿下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对面正在摆棋盘的阿砚,眼神之中浸满了笑。
阿砚把最后一颗棋子摆在棋盘之上,看着桌子上一片黑白分明,紧蹙着眉头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这次来幽州,好像什么都得到,好像什么都没得到,这棋盘之上,你争我往,最后黑白两子的数量好像还是差不多……”
太子微微一笑,“你想错了,还是太嫩,我把那般多的秘闻和柳林说,那柳林肯定会如坐针毡,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叫大肆扩军,肆意征集粮草,到时候咱们再把他实控并州的事实说出去,那他柳林可就不是帝国北境的一个爆发户了,而是控制着两州之地的庞然大物!”
阿砚脸色一变,再看桌上的黑白子,好像有了更新的认识,太子则是哈哈一笑,“如此一来,我那些个好兄弟们就都得频频前往幽州招揽于他,我那好父皇,也要千方百计的防备于他,天下有名的封疆大吏,世家豪族,也都要重新算计他的力量!”
“到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柳林的脑袋上,咱们就可以趁机,做一些咱们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阿砚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太子殿下高明啊,如此一来,由柳林替咱们分担外部的压力,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如果能在眼皮子底下控制益州和荆州,那太子的九五至尊位,是不是就……”
说到这里,太子连忙摆了摆手,“不可如此,不可如此,父皇如今,春秋鼎盛,我这个做嫡长子的,只想尽一尽孝道,好好伺候父皇而已,其他的事情,不想,不做,不说啊……”
这太子的虚伪倒也是有那么一套,阿砚又是一顿阿谀奉承,毕竟她是太子书童出身,这位太子爷喜欢什么?他可是心中全然有数。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之中就传出了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但随着马车进入传送阵,这声音也就消散于无形了。
而此时此刻柳林这里,他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一动没动,心里反复想着太子所说的那些话。
而一直藏在屏风后面的冯戈培还有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李丰,还有柳林的商队统领戴沐阳,还有许久没有露面的沈万隆,这几个人可谓是在柳林麾下位高权重,前面他和太子的对话一直他们都听,但是后来呢,太子放出隔绝声音气息的阵法,这四位就什么都没听到了。
可是柳林也没有瞒着他们,直接把这些话跟他们一五一十的学了一个遍。
这四个人听了之后,都是满脸的凝重,而柳林又是挥了挥手,把鬼母和龙王也叫了出来,如此一来,柳林麾下核心的这些人就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你们都相互交流交流吧,看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刚开始鬼母和龙王只是听着,后来听着听着也都听明白了,这太子这次来到这里,明显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书房内烛火摇曳,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碎声响。柳林身后的檀木书架上,一卷《孙子兵法》半开着,泛黄的书页被穿堂风掀起,窸窸窣窣地拍打着书案。
\"必须备战!\"戴沐阳猛地拍案而起,腰间佩剑随着动作撞出清响。这位商队统领素来以雷厉风行着称,此刻他额角青筋暴起,\"太子分明是要把咱们架在火上烤!若不扩充军备,等那些豺狼咬过来,咱们拿什么抵挡?\"他身后的沈万隆微微颔首,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珠,发出哒哒轻响。
\"草率行事才是正中下怀。\"李丰却慢悠悠地转动着翡翠扳指,烛光在他眼角的细纹里投下阴影,\"太子就是想看咱们自乱阵脚。此时若大肆征粮募兵,岂不是坐实了'意图不轨'的罪名?\"
“到时候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咱们这里,咱们怎么办?拿脑袋去顶吗?”
他话音未落,冯戈培已经冷笑出声:\"书生之见!表面上如果不大肆扩展军备,天天在暗地里搞那些超强的武器,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泄露,咱们的野心那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冯戈培现在可是负责人族工匠的,所以他一定要让自己负责的东西能够顺利实施,能顺利实施,最好就是表面有一个其他的东西为他打掩护,整军备战就是一个最好的掩护。
鬼母黑袍下的手指尖渗出幽绿荧光,她猛地掀开兜帽,这些天因为焦虑而变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红晕:
\"我那些鬼族匠人日夜赶工,新式云梯能让士兵如履平地!可不一定会比人族工匠做出来的差……\"
冯戈培冷哼一声,自从他接管人族工匠以后,他和鬼母的关系就不可能好了,所以这一刻自然也是暗戳戳的针锋相对。
她话音刚落,龙王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地面都跟着震颤,书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都别吵了!如果太子说的是真的,那现在海面上的暗流越来越汹涌,等海蛮族真的杀来,你们这些陆上的法子能顶什么用?\"
争吵声愈发激烈,戴沐阳和冯戈培几乎鼻尖相抵,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对方脸上;李丰捏着胡须连连摇头,时不时掏出帕子擦拭额角冷汗;沈万隆则默默掏出账本,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疯狂计算;鬼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黑袍无风自动;龙王周身水汽翻涌,冷冽的气息在暖融融的书房里凝成霜花。
柳林始终端坐在主位,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扶手。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模糊轮廓。当争论声快要掀翻屋顶时,他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重重一磕,瓷碗碎裂声惊得众人骤然噤声。
\"都吵够了?\"柳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威压。他起身踱步,靴跟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戴统领说备战,李先生说隐忍,冯先生说造武器,鬼母和龙王要发展秘术——都对,也都不对。\"他忽然停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太子想把咱们当靶子,咱们偏要让他看不清虚实。\"
李丰忍不住脱口而出:\"主公的意思是......\"
\"表面上按部就班,该通商通商,该练兵练兵。\"柳林转身时眼底闪过寒芒,\"但暗地里,新式武器要加快进度,龙族和鬼族的力量秘密整合。至于洛阳的纷争......\"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当戏看就好。真正的时机......\"
\"在老皇帝咽气之时!\"李丰兴奋得站了起来,却在接触到柳林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猛然住口。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进屋内,在满地瓷片上洒下银辉,映得众人眼中的野心熠熠生辉。
是啊。
现在老皇帝没有死,洛阳城也没有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太子的玩意儿,说出这些话,办出这些事,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那太子明说自己留了个替身在洛阳城,但是谁知道呢?来的是替身,还是在洛阳城的是替身?
柳林不能轻易下注,但是也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否则的话太过于平静,反而会惹人注意。
“都想想吧……”
柳林随手拿出一张地图,“帝国北部边境不能太过于平静,没有仗打,咱们这块反而更加惹人注目,想想打谁,今天日落之前必须出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