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的某天夜里,景浩突然来到左书房,站在门外静默地看着林听雨书写曲谱,一直看了好半天才沉静地走入左书房之中。
随行的太监在他的示意之下也不敢宣驾。是以他走到林听雨正在书写的书案之前,着实把林听雨吓了一跳。
林听雨赶紧放下手中笔,起身给他行礼。
景浩连忙伸手将她扶起,粗壮的大手已经在有意无意间将林听雨的小手紧紧握住。
林听雨震了震,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顺势地将被他拉住的手抽了回来,道:“皇上请座。”
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女子会将自己握紧的手抽回去,景浩惊得愣了一下,神色间略有尴尬和愠怒,却是很随意地坐到了林听雨刚才所坐的书案后,温声说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林听雨笑道:“奴婢刚刚想起了一支曲子,就赶紧记录下来,免得明天忘记了。”
景浩一边拿起林听雨刚才书写的曲谱,一边好奇问道:“哦?这是什么曲子,竟然让你如此废寝忘食的?”
林听雨道:“是一首书写男女****的词曲,是我们寻常百姓喜欢的曲目,皇上听了却是未必喜欢。”
景浩越发好奇起来,道:“你这里只写了曲子,并未见有词,朕根本就没见到那首词,你怎知朕不喜欢?”
“这……”林听雨踌躇起来。
景浩又道:“你且将那词与朕唱来听听。”
林听雨脸露惶恐之色,但还是轻声应道:“是。”
言罢,她便轻启朱唇唱了起来:“一生一代一双人,直教两处销魂……”
她将异时空的这首纳兰词清唱出来,曲调婉转悠扬,再配上温柔缱绻的曲词,一时听得景浩有些发痴。
待林听雨唱毕,景浩喃喃吟道:“‘一生一代一双人,直教两处销魂。’你怎知朕会不喜欢这首曲词?”
林听雨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是万金之躯,宫中众妃嫔全都等着皇上的雨露君恩,皇上若是想要‘一生一代一双人’,那这些妃嫔每日里就只能守着青灯孤苦度日了。”
景浩轻声冷笑了一声,道:“难道朕在你心中,还不如那些妃嫔重要?”
林听雨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是奴婢的主子,在奴婢心里自然与天地一样大,宫中的娘娘们虽也算是奴婢的主子,但怎可与皇上争辉?
她们不可能与皇上相提并论。奴婢对她们,只是因同为女子而比较理解她们的处境与心情罢了?”
景浩不无失意地道:“那你对朕的处境与心情,就没有半点理解么?”
林听雨一愣,懦嘘道:“皇上此话,让奴婢不解。”
景浩突然离座,起身来到林听雨近前,道:“朕也想象寻常百姓那样,一生一代一双人,难道就有错么?那些三宫六院的嫔妃们,并非是朕想让她们入宫的,是皇祖母和母后为了充斥后宫而选进来的,朕并不喜欢她们。”
林听雨见他靠得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惶地唤了一声道:“皇上……”
景浩眸中闪着诡异的光华,瞪视着林听雨,显然是怒意萦怀,道:“你说朕对你来说象天地一般大,那你为何情愿去理解那些妃嫔的处境与心情,却不肯来理解一下朕的处境与心情?难道说,朕活该要接受这些冲着朕的权位而来的女子,活该就不能得到一份真心么?”
林听雨吓得赶紧跪倒,道:“是奴婢话说的不得体,请皇上恕罪。”
景浩道:“你岂止是话说的不得体,是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朕。”
林听雨惶恐之下红了眼睛,道:“奴婢的心里岂敢没有皇上,只是奴婢早就听说,皇上所爱者另有其人。奴婢是个福薄之人,不敢奢望皇上的垂青,但求在皇上身边永远做一个寻常的宫廷女官,****夜夜守着皇上便好。”
“哦,这么说你是在吃醋了?”景浩冷笑道,“你倒是找的好理由。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会相信么?你看朕的目光,从未曾有过任何情愫,你以为朕看不出来?”
林听雨心中无语,谁规定老娘就非得对你有情愫了?
男人在有些时候真心自私到底。景浩也不想想他自己朝三暮四的,前阵子还和柳千芳深夜幽会呢,今天就跑来想要得到“柳如叶”的真心,真是可笑死了。
大概是因为彻查流言之事查到了柳千芳那里,让景浩突然醒悟,原来柳千芳并非是他原先想象得那样善良大度,再加上他终究不舍得处置柳千芳,所以心里对“柳如叶”产生了更深的愧疚,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发疯。
至于景浩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颗心从那个“温柔体贴”的柳千芳身上转移到“柳如叶”身上,林听雨可不相信。
想是这么想,可是林听雨却不敢这么说,惊慌失措地道:“此事……奴婢只能恳请皇上恕罪!”
“恕罪?你凭什么要求朕恕你的罪?”景浩怒声质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火大,只感觉胸腔中有一团剧烈的火没处发,想要宣泄。
林听雨却是早就看出点眉目,景浩多半是因为发现他一直以为分外美好的柳千芳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样而产生了被欺骗的感觉,因此并不想去见柳千芳,一股火气没处发。
正巧他因为愧疚来探望自己,偏生他刚才向自己示好被自己拒绝,这一股火就发泄到她身上了。
林听雨并不觉得自己失策。她早就知道景浩心里憋着一股火,但是,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珍惜。她宁肯冒着激怒景浩的危险,也不能让景浩觉得他可以随意对“柳如叶”予取予求。
林听雨埋头,幽幽叹息道:“是啊,奴婢只是皇上宫中的一个婢子,与柳千芳小姐自然是无法可比的,的确没有资格请求皇上恕罪。”
景浩眼皮跳了跳,质问道:“既然你对朕没有感情,又凭什么吃千芳的醋?她对朕好歹还是一片真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