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南巡,京中有庄亲王、愉郡王留用,前朝张廷玉、鄂尔泰、讷亲等大臣随行,皇帝身边除了皇后、舒嫔、陈贵人,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颖贵人与恪贵人,另外还有二十好几个蒙古小王爷充当侍卫,队伍可真是不小了。
颖贵人与恪贵人所在的部族听说她们俩有机会跟着乾隆出门南巡,急忙往宫中送了信,让她们俩小心侍奉乾隆,最好早日怀上孩子,不管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总归会对他们的部族有利。
蒙古人虽然因为生活方式跟社会结构对比大清其他地方的人来说,显得有点儿未开化的意思,但人也不是没有聪明的,织毛衣的活计,勤劳又心灵手巧的蒙古女人们也能做,甚至她们原本就会做毡子的手艺,大清这边将羊毛清理出来了,她们也能做成上好的毡子。
毡子毯子什么的在大清的地界所用不多,但卖去青海、西藏和准噶尔就是十分受欢迎,且卖的上价的畅销品,赚钱自然也不少,于是羊群的规模再次扩大。
唯一不好的是大清掌握着所有羊毛制品的销售渠道,所以蒙古如今已经逐渐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羊毛原料生产地了,也想掌握清理羊毛、编织羊毛的法子。
当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没想过完全甩开大清自己单干,毕竟大清庞大的领土和人口就意味着庞大的市场,而大清数不胜数的藩属国,又是另一个他们羡慕但知道处理不易的问题了。
圣驾行至山东,当然要在济南停留,而乾隆还想爬泰山。
姜莘莘对爬山什么的敬谢不敏,她如今身体老迈,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哪怕有人抬着她上山,她也不想兴师动众。
但济南的泉水确实闻名天下。
宁太妃的生父济州协领沈自山卒于任上,当年宁太妃还曾派人回沈家吊唁一二。沈夫人倒是健在,姜莘莘也召见了沈夫人以及宁太妃的几位嫂嫂,只是看着沈夫人比她更加老迈的模样,姜莘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在常例的赏赐上加厚两分赏了下去。
沈家如今也算是起来了,虽然沈自山的官位自从宁太妃入了冷宫之后就没有动弹过半分了,但如今沈家的小辈却多处开花,从文从武都有出息,家中女子婚嫁之事,也随着宁太妃当年出了冷宫之事变得顺畅起来。
尤其如今沈家有一个带有他们血脉的皇子,哪怕将来宁太妃膝下的阿哥只能封一个贝勒爵位,那也是皇室宗亲,他们沈家也算是与皇室成功联姻了。
姜莘莘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山东之地也就沈家能有被她接见的荣幸,毕竟沈家在先帝后宫还有个太妃,还有个皇子呢。
其他命妇们则由皇后接见。
当然,乾隆那边少不得有各路官员前来献礼、献人,只是念着先帝的旨意,下面也不敢进献馋了足的女子罢了。
但乾隆只收了礼,不止一个人都收,还一个人都懒得见。
皇后对于乾隆这样的做派当然暗自满意。
不是她对乾隆宠爱谁而吃醋,而是她无意间了解到这一路的官员,竟然会暗中为乾隆准备瘦马之流进献上来,若是一个不好那等女子被乾隆挑中了,但凡闹出什么事情来,她这个皇后也面上无光了。
可是美人啊,别说男子好美色了,她身为女子,也欣赏长得好看的人啊。
皇后稳得住,舒嫔和陈贵人两个痴恋乾隆的人也只会暗自垂泪互相安慰,颖贵人跟恪贵人两个本就性子外向,听闻下面的官员进献了那等不堪之地出身的女子过后,就忍不住找到了皇后进言。
颖贵人到底比恪贵人多了两分天真活泼,所以她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快人快语的,到了皇后跟前,倒也不用恪贵人来做马前卒,直接对皇后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皇后娘娘,听说山东官员们早早为皇上遴选了容貌出众、性情温柔的女子伺候?”
“嫔妾只是区区贵人,就算吃醋怕也轮不到嫔妾。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少,那些生人想必并不了解御前的规矩,若是贸然让人接近了皇上,怕是容易出事吧。”
恪贵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那些官员上进女子,也不知道避着些,竟然闹得满城风雨,如此一来,岂不是对皇上的名声有碍?”
皇后见颖贵人跟恪贵人这么着急,心里还感慨她们俩好歹还知道扯大旗,也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了,只将前头乾隆的作为都说了出来:“你们也太小看皇上了,后宫嫔妃燕瘦环肥,容貌自然也是十分拔尖儿的。”
“况且皇上爱惜自身,既然你们都能打听到有些女子出身并不名誉,皇上又岂能不知道?”
颖贵人跟恪贵人惭愧,直接败走,一连安分了好几天。
但皇后没想到就因为她没有及时警告四方,有些话就被有心人传到了大公主璟瑟耳中。
在大公主心目当中,乾隆一直就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可他收了瘦马这么大一个污点就如同一张雪白生宣上面溅上去的墨迹,或许不大,但存在感十足,真是过分显眼了。
璟瑟只觉得天都塌了,抱着皇后一通痛哭,吓得皇后还以为她怎么了,赶紧招呼莲心去拷问璟瑟身边伺候的人。
璟瑟见事情有些闹大了,赶紧拦住皇后的发作:“皇额娘,您别着急,莲心姑姑你别去打他们!”
皇后可真是被女儿突然这么一下给吓了一大跳,虽然她看重儿子永琏不假,但女儿璟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从这个孩子出生开始,她就忍不住为她的将来打算,身边伺候的人更是精挑细选,就怕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
皇后止不住地后怕,这会儿也只想知道璟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璟瑟支支吾吾地就是不开口,便让莲心清了场,这才爱怜地将璟瑟按在胸口,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会儿一个外人都没有,璟瑟,你有什么话,尽管都跟皇额娘说。”
璟瑟只觉得难以启齿,尤其感受母亲的关怀,越发让她觉得乾隆这个父亲有负于她母亲的爱戴,更是辜负了她一腔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