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亮得比以往都晚。
齐思钧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还是夜晚的颜色。
这样的早上,总是有点凉。
齐思钧翻出箱子里的外套穿上,打开房门,下了楼。
楼下,已经有了动静。
是白秸。
白秸在玄关处换了鞋,开门出去了。
“这么早去准备了?”齐思钧揉揉眼睛,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客厅,“真是要入冬了呢……”
白秸的关门声不大,却“打开”了另一扇门。
文韬听见了,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六点半。
好早啊……
但是文韬肚子饿了。他其实半夜醒过一次,他是被饿醒的。
这次醒来,一半是饿,一半是他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谁出去了吗?”文韬小声地嘟囔着。
他转身看向旁边的蒲熠星。
蒲熠星背对着他,蜷在被窝里,被子有一半被他抱在了怀里。以至于让他的后脖和一部分的后背,露了出来。
会着凉的吧?
文韬伸手,拉过他的被子,从他的怀里抢了一点被子出来。
蒲熠星闷哼了一声,喘着息。
醒了吗?
文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
完了,我不会把他弄醒了吧?
蒲熠星顺着文韬拽着的被子,翻了个身,朝向了他这边,懒洋洋地趴在那里。
没醒?
文韬是不信的,文韬觉得他只是还想睡不想睁眼罢了。
文韬给他盖好被子之后,就出去了。
他没有把手机带走,而是留在了房间里。
客厅里没有人,他看见了厨房里的齐思钧。
这熟悉的配置……
文韬没有多说什么,他进了厨房,看见齐思钧在淘米。
文韬:“煮饭……还是煮粥?”
齐思钧:“粥,我们给他们熬个海鲜粥做早餐。”
“海鲜?有什么?”说着,文韬打开了旁边的冰箱。
冰箱里,和昨天的冰箱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盒虾。
“怎么有虾?”文韬取出了那一盒虾,“晋晔昨天带了虾吗?”
齐思钧:“没有,我问过工作人员了,他们说是小秸买的。”
文韬:“小秸的……我们可以煮吗?煮了一起吃。”
齐思钧:“可以的,还有我们前天买的白贝。熬个鲜虾白贝海鲜粥。”
文韬:“好。”
齐思钧起来之后,李晋晔醒了。他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儿,还是起来了。
他和齐思钧一样,翻出一件外套披上,才出去的。
何运晨和曹恩齐是天亮后才起的。
曹恩齐昨晚调了闹钟,八点的时候,闹钟响了,他也就起来了。
他起身,窗外的天空,是奶白色的,通透明亮。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窗外墨绿色的树叶,在白色的背景前,轻轻摇曳。
“起风了?”何运晨看着窗外。
曹恩齐转头看着他,“醒了?”
何运晨:“嗯。”
曹恩齐看着他,没有说话了。
何运晨见他没了下文,“我们起床吧?”
曹恩齐:“好。”
李晋晔下了楼,听见了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声音。
他走去了厨房那边。
齐思钧先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早啊。”他回头看着,看见了李晋晔,“晋晔,起那么早啊?”
李晋晔:“是。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齐思钧打量着面前的李晋晔,“你洗漱了吗?”
李晋晔:“洗了。”
齐思钧看了眼在旁边去虾线的文韬,“这样吧,你先帮着韬哥去虾线,让他去洗漱吧?”
李晋晔:“好。”
文韬听见两人的对话,抬头看着李晋晔,“你会吗?”
李晋晔:“不会就学嘛。”
齐思钧:“对,我可以教他。”
“好。”文韬取下围裙,出去了。
曹恩齐和何运晨洗漱完,一起下了楼。
这时,火树起床了。
曹恩齐:“早啊,火老师。”
何运晨:“火老师,早上好。”
“早早早……”说着,火树打了个哈欠,“不是说九点吗?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起那么早啊?”
何运晨:“九点啊,现在八点十分了,可不早了。”
“九点钟……不是集中到化妆间的时间吗?”火树表示不理解,“又不是九点钟开始录……”
曹恩齐看出来火树的不满,“好啦,早点起,今天就早点开始嘛。你过这一天的时间就多一点嘛。”
火树:“好好好,多一点,多一点。”
大部分人都起来了,鲜虾白贝海鲜粥也熬好了。
“所以小秸会回来吃吗?”李晋晔一边摆着碗筷,一边问。
齐思钧:“回,我刚刚问她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小屋的大门那边,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是白秸。
她看见了在摆碗筷的李晋晔和文韬,还有一个端着一锅粥出来的齐思钧。
白秸:“早啊,各位。大早上的,就开始忙活了啊?”
“是,给大家做好吃的。”齐思钧将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哦……真是辛苦各位了。”白秸的目光扫过三人,看见了从客厅走来的三人。
“小秸,早啊。”是曹恩齐。
何运晨:“大早上的……你也开始忙活了啊?”
“是是是。”白秸微微笑着。
“小秸……小秸大早上的,出去干嘛呢?”火树有些好奇,“是去看场地了吗?”
“嗯……”白秸的微笑僵在了嘴角,“工作。”
齐思钧:“好,就是看场地了。”
白秸沉默,微笑。
“可以透露一下吗?”文韬看着她,“我有点好奇,下一个是准备在哪儿?”
“下一个……”白秸佯装思考,“肯定不能告诉你们啊。”
李晋晔:“不是,你就当做钓一下我们胃口嘛,让我们在那里期待一下,在那里猜。”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们了。”白秸摇摇头。
文韬:“啊?为什么?”
“万一我提了几个点,你们展开想象之后,想到的东西,比实际看到的精彩多了,到时候录制不会觉得心理有落差吗?”白秸低垂着眼睑,有些无奈,“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啊,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说。”
何运晨:“这样啊……”
“你们那么好奇下一个剧本,怎么不好奇一下即将开始的合宿小游戏呢?”白秸佯装不满。
“是我们没玩过的吗?”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是蒲熠星。
八点三十五了,文韬调的闹铃响了。
白秸:“是……”
蒲熠星的手里拿着文韬的手机,走向了饭桌那边的文韬。
文韬看见了,“放桌上吧?”
“好。”蒲熠星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蒲爷……可算起来啦?”齐思钧看着他,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你快去洗漱吧?我们准备吃饭啦。”
“好……”蒲熠星懵懵地点点头,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火树:“石凯不在,蒲熠星晚起都没伴了啊。”
“火老师,你是会点评的。”齐思钧微笑。
何运晨:“火老师,要不以后我们录名学,你就坐旁边点评吧?”
“不,是解说,解说员。”曹恩齐纠正。
“你们……”火树不解,“什么情况?什么解说员?是不用下场去玩游戏吗?”
何运晨:“对啊,如果录密神的时候,你做解说员,就不会被吓哦,火老师。”
“有这好事……”可火树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可奈何我们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这样的岗位啊。哎呀,可惜。”
白秸:“就好比一颗结实的螺丝,它很好,可是没有需要拧紧的地方,那么它再好也没用。这不是它的错,而是它不被需要。”
齐思钧:“是。那确实,很现实。”
“那没办法了,火老师的美好幻想到此结束了。”李晋晔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那锅被放到桌上的海鲜粥散发出来的香味,勾引着每一个肚子空空的人。
曹恩齐看着那锅粥,粥面可以清楚地看见有虾和白贝肉。
“好好好。”曹恩齐点头,“我们先吃饭?”
“来来来,坐坐坐。”齐思钧拉开椅子,招呼着大家坐下。
火树:“来来来,喝粥。”
“好香啊。”何运晨探头看着锅里的粥,“哇,有虾。”
“还有白贝。”文韬从厨房里拿来锅勺,“来吧,大家自己捞,吃多少捞多少。”
“文韬,帮我舀一下。”火树离那锅粥是最远的,他向前递着自己的碗。
何运晨替文韬接过,转身递了过去。
文韬拿过他的碗,“你要多少。”
“一碗,满满的。”火树比划着。
“料呢?”文韬看着锅里。
火树:“一只虾,再来一点贝壳吧?”
“好。”文韬先给他捞了一只虾,然后又舀了两勺满满的粥。
略微粘稠的粥里,裹着一个个小小的白贝肉。
他舀好之后,是何运晨旁边的曹恩齐接了过去,递给的火老师。
文韬本来是递给何运晨的,结果是曹恩齐接了过去,他先是看得一愣,但很快又缓过神来。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倒是被某些有心人捕捉到了。
“怎么?小何替你接了就正常,恩齐替小何接了就反常……是这样吗?”蒲熠星从洗手间那边走来,他挑着眉,看着刚刚缓过神的文韬。
文韬听见他说话,转头看着他。
他看见文韬转过来,两道炽热的目光对上了。
文韬看着他,他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梳过了。
好像啊……为什么……
蒲熠星看着他,看着他走了神。
为什么他会和我那么像呢?
不同名……也不同姓……一个在青海……一个在四川……一个在北大……一个在南大……
明明……有那么多的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像呢。
感觉他也是我,只不过……这是另一个我。
是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个时间,出生的我。
是叫着另一个名字的我。
是在高考的时候考去了另一所大学,但是一样学商的我。
是,那是另一个我。
蒲熠星也直直地看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再躲开了。
文韬看着他,自从和他熟络之后,看向他的目光,从来不会躲闪。
文韬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这一次,他没有躲开了。
是啊,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在彼此心里的位置,我们给予彼此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是值得的,而你……我的朋友,当然也一样。
蒲熠星的嘴微微咧开,他有些尴尬。
可到底,过去埋葬的喜悦,如今也悄悄萌芽。他看着他,“文韬……你……”他没再说下去了。
众人都看向了他。
蒲熠星看着文韬,不知道怎的,他想起刚刚的那些事,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他看着文韬,痴痴地笑着,他看的是文韬,也是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有些木讷但是非常可爱的自己。
他的眼眶不自觉红了。
“快过来吃吧,小齐熬的粥可香了。”文韬似乎没怎么察觉,他招呼着蒲熠星快快过来。
“好……”蒲熠星慢悠悠地走过去。
齐思钧非常“懂事”地,在文韬旁边添了一把椅子,让蒲熠星坐下。
蒲熠星道了声“谢谢”,坐下了。
他坐在了文韬的左边。
文韬坐下的时候,才看见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那么困吗?”
“啊?”蒲熠星听得一愣。
因为他刚才不仅没有打哈欠,也没有揉眼睛,但是文韬却说他在犯困。
“没啊……”蒲熠星懵懵的,“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啊?”
文韬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红了,你打哈欠打的吧?”
蒲熠星:“……”
“不是吗?”文韬一边看着他,一边喝着碗里的粥。
“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啊?”蒲熠星突然爽朗地笑了,“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大哥啊?这点小动作都让大哥发现了。”说完,他立刻转过头,舀起碗里的粥,他埋下头,将满满一勺的粥送进了嘴里。
烫……很烫……
“喂,阿蒲!”齐思钧没来得及阻止。
“唔……”此时,蒲熠星只觉得整个口腔充斥着浓烈的灼烧感,他快速地将滚烫的粥咽了下去。
“天哪,粥很烫啊!”曹恩齐也急了。
蒲熠星咽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泪,终于流下来了。
终于……终于……
他好受多了,他哭了,但是是被“烫哭”的。
他睁眼看着眼前的人,泪水糊住了双眼,他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隐隐约约中,他分辨出了那人的轮廓。
是他,他就在眼前。
“阿蒲,你很饿吗?”是文韬。
是啊,他还是这样。
蒲熠星:“嗯……”
这也许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