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珏并未完全清醒,深邃眼底带着水雾,仰头看着她,即便被威胁,可目光中却无一丝不悦,甚至带着些许的笑意:“你来了?”
浮屠在怒意的催动下,进了板寸,破开眉心未完全愈合的神印。
她道:“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
“嗯?”陆清珏声音很淡,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很显然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意识,桑洛来看自己了。
眉间的痛楚让他的神色又虚弱了几分,却不曾后退,仍旧执着的看着她,目光痴迷又缱绻:“洛洛,我好痛,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语气卑微,声音虚弱,眼底带着祈求!
桑洛看着他,眉眼冷硬,不语!
陆清珏眼眸绯红,声调哽咽又委屈:“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有错,可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狠,明知道眉心是死穴,你怎么能每一次都想让我死呢……很痛的!”
说罢,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可刚抬起,却还是在她越发冷肆的眼神中停滞,最后垂落下来。
陆清珏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惹得桑洛更加厌恶自己。
即便此刻被逼至绝境,他依旧没想过动手。
模糊的意识里,却有着最清楚的认知,这个是桑洛,无论她对自己做什么,都是不能反抗的!
桑洛没料到他竟然还没清醒,这种委屈又无助的腔调,让她一时有些怔忡,不知该说什么,手中的力道也松懈下来!
陆清珏就那般靠着看她,目光灼灼,即便此刻全身疼的厉害,咒缚惩戒的痛楚,将他识海深处蒙上一层雾气,无论他如何挣扎,痛苦的尖叫,都无法突破。
只余那时而迷蒙时而清晰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爱人!
似乎只要看着她,那痛楚便无法将他打倒!
桑洛看着他手腕上正在发光的一圈像是手环一样的东西,似乎每闪烁一次,陆清珏额间的汗便会冒出一层,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嘴角还是会无意识的溢出痛苦的呜咽声!
虽然不认识那东西,但桑洛还是找到了陆清珏昏迷的原因。
她将妖力附着在手环上,却瞬间被弹开,那仍旧有一缕妖力成功混入了陆清珏的识海,将雾气撕碎……
桑洛再度看过去的时候,便对上了陆清珏黑沉的双眸:“洛洛……”
目光清凉,甚至染上一丝惊喜看着她:“真的是你?是你救了我……”
“我是来找你谈白泽之事并非为了救你!”桑洛冷冷的看着他:“不要自作多情!”
陆清珏眼底的笑意逐渐熄灭,化作唇角的一丝苦笑:“我知道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帮我!”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低垂,看着缓缓氤氲的白雾:“可不论你是因为什么,我都很开心!”
白雾升腾,将他清隽的面容掩盖,连带着他眼底的伤痛一起。
桑洛冷笑:“直接说你的条件,要怎么才能让白泽和你的人撤退,还是你没有条件,只是想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她居高临下的看他,语气冷淡又嘲讽:“不论是哪种,我都不介意!只要代价,你付的起!”
“我付不起,关于你的任何代价,我都付不起!”陆清珏赶紧解释,抬眸看她,目光急切:“洛洛,我说过只要你想杀我,我一定亲手为你奉上那把刀,可我不想你后悔……”
“不想我后悔?说的可真好听!”桑洛不屑的道:“你的意思是,你让无极和逢灯带着白泽封锁整个仙界,阻止东离飞升,也是不让让我后悔?陆清珏我唯一后悔的,便是当年剖了半颗心救了你,我应该让你死掉,让你的尸骨烂在那间破庙里!”
冰冷无情的语言,几乎在重逢的每一刻,他都能听见。
原本以为,听多了便也麻木了,但陆清珏此刻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被这一字一句,来回的撕扯,痛彻心扉!
“我知道!”陆清珏并不反驳:“可是洛洛,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语气哽咽道:“如果你听完以后,还是决定要开启沧灵之境,我绝不会拦你,还会让无极带着白泽回到昆仑!”
“你演什么戏?”桑洛不为所动,眸带嘲讽:“这副深情不渝的模样做给谁看呢?我告诉你,我不想听你说任何一句话!”
她掌心摊开,浮屠笛带着磅礴的妖力,震碎占星池的雾气,朝着陆清珏的眉心再次逼近:“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若你还是决定不撤,我便抓你昆仑弟子献祭, 开启万古同悲咒……”
眼神冷冽,她一字一顿,语带寒霜:“囚禁白泽!”
“桑洛,绝不可以!”陆清珏急切的道:“白泽乃祥瑞之兽,囚禁神兽,天谴必至!”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桑洛挑眉看他:“你将人撤回来,我替你疗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开启沧灵之境后,你会……”
“洛洛,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对糖葫芦总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吗?”陆清珏忽然出声打断他:“即便你觉得他是孟瑾的儿子,你都对他恨不起来!”
话被打断,桑洛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即便再恨你和孟瑾,可我也知道,大人的事和孩子无关,我不会报复他,但也仅止于此!”
说到这,她顿了顿,接着道:“但……只要他是你陆清珏的儿子,你所谓的亲近感,便永不会有!没有杀他,是我作为妖神最后的仁慈!”
“你……”陆清珏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只要他是我的儿子,你便不会对他生出半丝怜悯和疼爱,对吗?”
桑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眸冷沉:“对!”
陆清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一股无尽的悲凉直冲头顶。
“所以呢?陆清珏,你想说什么?”
被逼问的人哽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