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第一场比试完毕,桑洛趁着陆清珏被几位家主缠着讨论事情。
便准备去找谢晏礼。
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便只能一路小跑,四处碰运气。
终于在一处小道上,看到了正站在河边看着湖面发呆的少年。
听见声音,谢晏礼回头看见是桑洛,脸上骤然亮起一抹笑意:“桑洛,你最近过的好吗?”
桑洛眼眶泛红,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她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颤声问道:“怎么会……”
话未问完,却泣不成声。
谢晏礼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他不会告诉他实话,他不想让桑洛有负担。
她本就如此善良,若是知道是陆清珏因为她才毁了自己的金丹,他都不敢想,桑洛会难过到什么地步。
他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前些日子在东海被一只妖兽打伤的,你哭什么……”
谢晏礼抬手想替她擦掉眼泪,伸至半空却又收了回来,哑着声音道:“我没事,桑洛……你知道的,我可是谢家唯一的孩子,有那么多灵丹妙药,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金丹被毁,怎么可能恢复!
桑洛知道,谢晏礼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擦掉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一直都……没来看过你!”
“桑洛,怎么会怪你!”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谢晏礼极力克制着情绪:“永远不要跟我道歉,永远不要!”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桑洛道:“我知道你们谢家也很厉害,但是多一个人想办法你肯定能恢复的更快些,等我回昆仑,我便找宁安峰主想办法!”
说完,便将做好的扇子拿了出来:“上次你的七星扇被我连累,坏掉了,这把比不上神器,但……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谢谢你桑洛!”谢晏礼接过扇子,双眸中都漾着璀璨的星光:“我很喜欢!我会贴身带好,寸步不离!”
谢晏礼将扇子贴身收好,再次问道:“桑洛,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
桑洛点了点头:“我很好!”
“好,那我……也很好!”
桑洛是趁着陆清珏不在才偷溜出来的,不敢久留,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却被谢晏礼再次叫住:“桑洛!”
她转头看过去。
谢晏礼道:“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夜色下,陆清珏刚打发掉那些宗主,正坐在椅子上捏着一块帕子发呆,无极便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发丝银白,赫然是本该守在黄泉中的渡。
“神尊!”渡躬身道:“白翊的魂体已经苏醒,花执虽然咬死不言,但转轮王还是吐了些消息,说是花执两年前曾去了北海待了一段时间!那花执的骨灰会不会就在北海?”
“北海?原来是敖音。”陆清珏挑眉:“那白翊可有说什么?!”
“白翊似乎对此事知之甚少,他不清楚花执的所作所为,他们兄弟二人自出生起,便知道有一人会先死,白翊早就做好了准备,是花执一意孤行,想对抗天道而已。”
“呵!这话你也信?”陆清珏挑眉:“这事花执一个人做不到,最重要的是,敖音是海域之主,他能因为什么这么帮花执!”
他想杀了花执,重立鬼界之王。
但花执将骨灰不知藏在何处,找不到骨灰,花执便不会有任何威胁,那个教他夺舍的背后之人,便永远无法冒头!
渡想了想:“那不如从北海下手,只是那到底是海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无法抓人!”
陆清珏吃下一声:“没有理由就编一个,这还用本尊教你吗?敖音和花执跟本尊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主意都打到忘川头上了,这中间的话,还不是随意说。”
渡想了想:“神尊的意思是……”
“敖音一界女子,数千年除了其余几位海主,她和谁打过交道?她不过就是看上花执了,不然怎么可能敢背着本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明白了!”渡道:“只是,只怕敖音只怕很快会知道花执被抓住了!”
“那就在她知道之前,送花执投胎!!”
“是!”
渡领命下去,逢灯从远处走了过来:“师尊,桑洛……不在房间内,我刚看了一眼,她好像去了雨雾池边,和……谢家的少爷在说话!”
谢晏礼!
听见这个名字,陆清珏眉眼不觉微蹙,眼底的神色更冷了几分:“说了什么?”
“这……我没听到!”逢灯没有听别人聊天的习惯。
他说完,看见自家师尊清冷的面色,赶紧问道:“要不,我现在去将她带回来?”
“不必!”陆清珏冷笑道:“这是知道本尊事忙,故意卡着时间点出去的,他们俩多日不见,想来是有许多话要聊,让他们再多聊会,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白玉袅袅的池边,桑洛听着陆清珏的话,眼底又是震惊又是激动:“你是说,你已经查到银月岭的踪迹?”
谢晏礼点了点头,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对,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如果这个消息再早些,她可能会无比高兴,但此刻,她已经失去了妖骨再也无法回去,谢晏礼见她面色不对,关心道:“桑洛,你……”
“谢晏礼!”桑洛打断他:“谢谢你为了我这般,但我已经不想回去了,就这样吧,你保重!”
仙灵大会的最后一日,比赛结束,大家都陆续离场。
沉闷火热的空气里,忽然吹来一丝微风,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强烈的雨水落成一道白色的雨幕,阻隔了一切的视线,桑洛都担心大雨会将院子中的花给淋死,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去将那些花给搬进来的时候。
一个小厮猫着腰从檐下悄悄过来,塞给她一张竹签。
就在这时,陆清珏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桑洛被吓了一跳,飞快的将窗子关上,故作镇定的看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找你啊!”陆清珏看了一眼她紧握的拳头:“上次不是告诉你要看戏。”
“你够了!”桑洛道:“他都没了金丹,你就是故意想劈死他!”
“哦?看来他都告诉你了!”陆清珏挑了挑眉:“那么今日这出戏,你就非看不可了!”
“我不要看!”
陆清珏一步步朝她靠近:“是吗?你确定?”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最终,桑洛还是被带了出去,她自然是……不确定的。
她被陆清珏带到一处野外的树林内,陆清珏擒着一把青玉骨伞,将一大半都罩在了桑洛头上,自己另一边肩膀淋的透湿。
桑洛跟着他一路走到一个山洞前,陆清珏偏头看她:“进去吧!”
她才走了一步,便闻到了极其浓重的铁锈味,像血……
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顺着洞内的火光看去,瞬间脸色一白。
山洞深处,一个人被铁绑着趴在地上,满脸都被血迹糊满,看不清面目,但桑洛还是瞬间认出那人是谁。
她瞳孔一缩:“谢晏礼!”
陆清珏一把将她拽住,另一只手慢悠悠的收了伞,漫不经心的道:“这都能认出来,可见洛洛是真将此人放在心上了!”
桑洛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昏迷的人听见声音,微微动了动,努力的睁开眼,却因为被血糊着,眼前一片血红,只能勉强看到血光中两道体型相差极大的人影。
一个高大倾长,另一个……纤瘦柔弱!
谢晏礼想说点什么,却动了许久,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清珏摩挲着桑洛颈间的黑色长绫,见她不说话,瞬间用力一拽,将她拽回自己怀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打算带你走?”
桑洛被迫抬头看他,颈间不断收紧的长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呼吸急促,正要开口。
却听见陆清珏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你可想好再说,若是有半句假话,只怕他就血溅当场了!”
她闭了闭眼,绝望的点了点头“……是!”
他低笑一声,勾着她的下颚:“那……你会跟他走吗?”
桑洛摇了摇头:“不……不会!”
“是吗?”陆清珏指腹触上她唇角的眼泪,问道:“既如此,你哭什么?”
哭的眼眶都红了,这般心疼……看着碍眼极了。
陆清珏皱眉松开长绫,转身朝着谢晏礼而去,刚走了一步,却被桑洛挡住了去路。
小姑娘挂着泪痕,惊惧的站在他面前:“你想做什么?你别动他……”
这般守护的将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后,防备的动作将陆清珏给气笑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飞快的拽住她的手腕,将掌心中藏着的竹签扯了出来。
当着她的面将纸条摊开:“今晚三更,北门!”
他偏头看她,目光中带着嘲讽:“不会?那你们跟这鸿雁传书?”
桑洛看着竹签被碾成齑粉,解释道:“我没打算去,我……”
但那竹签被从她手里搜出,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显得无比苍白,陆清珏更是不会信,他冷笑一声,掌心微收。
下一刻,谢晏礼胸口的扇子便落入了陆清珏手中。
他看着桑洛,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桑洛蔓延惊愕,说不出一个字。
“不说吗?那你来说吧!”陆清珏睨着她苍白的神色,一脚踩在谢晏礼的胸口,咔嚓一声,胸骨碎裂。
“谢少公子,你来回答本尊,这扇子是什么?”
谢晏礼痛的浑身颤抖,牙根都快咬碎,浑身痉挛,却仍旧看着桑洛:“抱歉……我又食言了。”
桑洛惊愕又心疼的看着谢晏礼,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心痛的无法呼吸。
“都这样了,还敢看她,谢小公子嘴挺硬啊!”陆清珏最见不得桑洛这样看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冷笑一声,便将扇子撑开,锋利的扇刃抵在了谢晏礼的脖颈上:“就是不知道,你这脖子是不是也和你的嘴一样硬!”
“不要!”桑洛见他要动手,立刻上前拽住陆清珏手腕,祈求道:“我求你了,你放了他吧,再折磨下去他会死的!”
陆清珏看了一把拽住自己的纤细小手,皮肤银白,粉色的指甲曾经还扣着自己的后背,此刻却被了另一个男人,违抗他!
他眯了眯双眸,侧眼看她,冷笑道:“你着什么急?等本尊解决了他,自然会让你知道,背叛本尊的下场!”
说完,他一把将人推开,然后竖起结界将她封印其中。
扇子被收紧,锋利的尖头一点点下滑,顺着破碎的胸骨一点点刺了进去,陆清珏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对方痛苦的颤抖:“这些日子,你为了本尊的女人没少费心思,据说为了找银月岭,连北海都去了……”
锋利的尖头刺进骨头,谢晏礼痛的几乎之心,钻心之痛让他整个人犹如野兽般发出低吼。
“你做的倒是天衣无缝,不惜替花执和敖音牵线,只可惜……你没了金丹无法隐匿踪迹!”
桑洛见谢晏礼已经痛的出气多进气少,便立刻哭着喊道:“陆清珏,你住手,你放开他……他去东海被妖兽所伤,已经失去了金丹,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你放开他。”
“被妖兽所伤?他是这么告诉你的?”陆清珏闻言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桑洛看不太明白陆清珏想笑容,也不想明白,看着谢晏礼越来越重的伤,喊道:“你先放了他,你我之间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你……”
“没有关系?”陆清珏唇角笑意扩大:“可是,他的金丹是因为你丢的啊,你居然……不知道?”
“什么意思?”
“别说……别说!”几乎已经没了气息的谢晏礼忽然低吼。
陆清珏挑了挑眉,这样的反应很显然让他觉得更加有趣,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洛洛,他的内丹是在那晚的雪夜,对,就是你在本尊身下承欢的那一晚,他不放心你爬着想过来救你,才被本尊废了他的金丹!”
他眯着双眸,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声音略带嫌弃的道:“说起来,他倒是本尊少见的如此执意找死之人,本尊都将他扔到山脚了,他居然在雪地里爬了一整晚,非要来本尊面前碍眼。”
说完,陆清珏看着桑洛,问道:“如此扫兴之人,你说,他是不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