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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沈兄听闻前些日子你身体不适,一直卧床,小弟这不刚刚西行回来,抓紧过来探视一番。看你如今气色不错,想必是吉人天象,已然痊愈,真是可喜贺啊!”

人未至,笑语先闻,“土豪”两手做偮,笑容满面的向沈管家恭贺道,一看就是八面玲珑之辈。

“有劳张老爷牵挂,托您的洪福,小老儿这是侥幸从鬼门关转了一遭啊,而今已无大碍。”

老沈满面红光的回应道。

“哪里哪里,沈兄真真是吉人天象,无碍就好。这不是我刚回来就听闻底下人说老马前段时间一直帮你寻医问药,这就急匆匆的带着洪大夫赶了过来,希望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未成想沈兄已然痊愈,真是可喜可贺啊。”

随即他又回头朝身后捧着一锦盒的男子吩咐道。

“张贵,快些将我给沈兄带来的滋补之品呈上。”

那男子立马快步向前,紧走两步来到了沈管家面前,将锦盒呈上,说道。

“我家老爷,听闻沈管家身体不虞,多方托人寻到一只高丽红参,此物最是滋补,请沈管家笑纳。”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张老爷您抬爱了。就小老儿这贱躯,怎敢劳烦张老爷如此大费周章。此物太贵重了,还请收回,小老儿心意领了,心领了。”

老沈也没成想这张老爷出手如此阔绰,而且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沈府的管家而已。

而对方可是在泉州府都排的上号的,有“惠安县张半城”之称的张贵诚张大老爷,身份地位悬殊,一时间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唉~沈兄哪里的话,暂且不论张某承蒙知县大人高看,委以此次商队头领之职。单说你我同根同源,出海在外,相互扶持也是应当的。区区一颗红参又能如何!沈兄万勿推辞,还请收下,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张某人了!”

张半城佯装嗔怒。

沈管家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红参拿的有点烫手。

即使相互照应,也没必要劳动张大老爷亲自给自己一个管家送来,随手派一管事出面也能对得起自己身份地位。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好借坡下驴顺手收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小老儿就多谢张老爷厚爱了,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沈某的地方,还请张老爷吩咐。”

毕竟拿人手短,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好说,好说。”

张半诚大手一扬,豪迈的说道。

老沈随即又与张老爷身后几人各自寒暄了几句,这几人身份也跟老沈差不多,都是这次各府船队的负责人。

“劳烦张老爷和各位兄台挂念,百忙之中还来探望,小老儿已在前面酒楼略备薄酒,希望各位大人赏脸啊。”

老沈边说边邀请众人。

宋齐鲁因为与对方都不相识,也插不上话,为了以防尴尬,正想趁着这个节骨眼溜走。

且不知自己的一身“奇装异服”加之神态从容,不似随从,已引起对面的注意。

“沈兄,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是昨日那红色舟船的主人?”

张半城问道。

“哦,这事是老朽失误,正要跟各位介绍。这位是宋齐鲁小兄弟。确是那救生艇的主人。”

沈管家一看躲不过,回头略带歉意的看了一下宋齐鲁,只好如实介绍。

宋齐鲁一看自己跑不成了,只好硬着头皮和各位打招呼。

“哦~听闻宋兄弟的舟船,无须桨橹,可以无风而动,甚是神奇,可有此事?”

张半城两眼放光,终于把话题引入正题……

宋齐鲁跟老沈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捂住啊!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这事也怪宋齐鲁昨晚太大意,根本没想到这点,所以大张旗鼓的将老马他们的船引回港口。

救生艇本来外貌就稀奇,这大摇大摆的也没有掩饰,就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了。

老沈一看这张半城果真是无利不起早,这是有备而来啊。

这小宋兄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初来乍到又不清楚这帮人的根脚,搞不好会吃亏,说不的得自己出面帮衬一把了。

“啊哈,这事好说,只不过咱总不能都站着说话吧,这总不是待客之道。而且酒席已安排妥当,请各位移步,咱们边吃边说。张老爷您看如何?”

“哈哈,让你破费了,那就依您之言,咱们边吃边说。各位兄台意下如何?”

这张半城不愧八面玲珑之辈,全场属他身份地位最高,而且也一直是由他主掌话题走向。

同时还不忘征求随行各位意见,丝毫不见冷落大家。

“如此甚好。”

“但凭张老爷和沈管家做主。”

“让沈兄破费了。”

“却之不恭,我等就厚颜了。”

……

张半城身后几位也纷纷答应着。

一行人扶臂把肩,相互簇拥着向着酒楼走去。

行至二楼雅间,众人一番推让分主次在席间坐定。

沈管家怕宋齐鲁不知各人身份,在席间吃了亏。

于是抓紧借着认识的名义向宋齐鲁介绍起来各位的身份,各位也都谦虚回应。

一圈介绍下来,宋齐鲁知晓了在座的各位,都属于泉州府惠安县治下的商家。

此次船队出海,以号称惠安县“张半城”之称的张贵诚为首。

按理说张半城的身家地位根本无须随船出海,完全如同其他各家一样委派一可靠管事代理即可。

原因便是这张半城刚和大食(伊拉克)的一家巨商搭上线,这是航线开辟后的第一次合作,很多事需要双方面谈,所以才有此次出行。

听得老沈的话中话,这张半城能有如此身家规模也确实不简单,好像在福州路和泉州府都有些路子,此人即使不合作,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其他几家也相仿,多少都有点“官方背景”。

这不难理解,在宋朝“士农工商”的阶级背景下,商人虽是最容易攫取财富的,却是地位最底下的社会阶层。

士人阶层最是鄙视商人,科举、武举对商人阶级都有诸多限制。

即便如此,但也不妨碍士大夫阶层“通过参股、各种打通关节的“孝尽”等手段,来分享商业红利。

酒过半巡,众人谈的火热,在沈管家的刻意引导下,话题始终没往宋齐鲁身上引,偶尔牵涉到的,也被沈管家一顿“太极手”给推掉。

虽然最终不可能逃避掉,但是沈管家还是想尽量的把对方底牌亮给宋齐鲁,让他更好的权衡利弊。

张半城一看,沈富贵这老狐狸不干“正事儿”,这犊子是越扯越远,就是不露正题。

于是,他不经意的向旁边打了个眼色。

“咳咳,对了宋兄弟,之前有提到那个红色自行的舟船,我等见所未见,也是十分的好奇,不知宋兄弟能否给我们讲解一番?”

刘忠是刘府的大管事,也是此次刘府船队的话事人。

他们刘家的大老爷刘墉,是惠安县主簿。(相当于县政府秘书长,主管一县的文书和仓库管理)

“哦,那是救生艇,也不算是自行,它是靠柴油机提供动力驱动的。”

宋齐鲁略一停顿,继续说道。

“此物为家师所造,毕其一生心血也只造了这么小小的一台。根据家师遗愿,小弟此次回宋,就是为了将此物敬献给我大宋皇帝陛下。”

撒谎这事儿吧,一回生,二回熟。

反正有过一次“骗”老沈的经验了,所以这次也是轻车熟路。

宋齐鲁通过“内应”老沈的介绍,也差不多摸清了在座诸位的门路。

为了防止他们向自己巧取豪夺,所以便故技重施,先一步将路堵死。

有了“敬献”这个由头,宋齐鲁只要回到大宋,跟鸿胪寺(外交部)那边搭上勾,他还就不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刺激。

同时救生艇也是他在宋朝赖以生存的最大寄托!

毕竟世人都知道,赵构这皇帝动不动就爱逃跑,而且还专门爱往海上跑。

如果此事经略得当,不敢说能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但这绝对能成为自己最大的一张护身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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