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米硬着头皮凑近车驾,脑门儿上突突地冒着冷汗。
别的人看黑山村的人都带着狂热的羡慕,可玄玄米自己清楚,这苏大姬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先前那些造势也是情势所迫,顺应而为。
但是事情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刀便在这苏大姬手中,砍不砍得由她来决定。
车中久久没有回应,玄玄米心里益发没有底气,汗不住地往下流,简直要成河成江一般。
旁边的人还只道他这是激动的,都用羡慕忌妒恨的眼光瞅着他。
玄玄米有苦难言,只能在心里骂道,羡慕你妹啊羡慕,这比架在火架上烤还难受。
可旁边这人是奉天城的城主,平素里与那些真人们关系良好,以前看黑山村的人都是用下巴看的,从玄玄米的角度,以前只能看到一只下巴和朝天的两个鼻孔。
现在他用羡慕忌妒恨的眼光看着自己,玄玄米隐隐还是有些飘然的。
可是,苏大姬这不表示,说谎扯大旗的事儿终究要穿帮。
玄玄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将自己变马蚂蚁,钻到车中去对着这活祖宗女爷爷努力地磕她几十个响头,让她看在黑山村数百条人命的份儿上,不回避也不拆穿,照拂他们一二。
苏浅若终于清醒过来,掀开一条细缝朝外瞅了一眼,立马被吓到了。
“他们这是在干嘛?”
听到车里传出来的女音,奉天城的城主黄飞飞立刻激动地朝后打了个暗号。
悠扬悦耳的乐音音突然响了起来。
墨莲没说话,苏浅若眯着眼听了一会,又继续问道:“你别抵赖,你和潜风这些天一聚在一起就嘀嘀咕咕的,你就老实的告诉我,外面这些人是不是你弄来的?”
墨莲干笑了两声,这才慢吞吞地回答道:“是潜风弄来的,他说要让你衣锦还乡,荣耀无比。”
一句话便将潜风卖了。
潜风在帘外不住地抹着汗珠子,却不敢反驳,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深深地明白了,苏浅若还算是个好相与的,这墨莲完全就是个不按理出牌的魔头。
以折腾人为乐!
苏浅若抓了抓睡得翘起来的发,然后又掏出绢帕印了印唇角,这才不紧不慢地绅手摊开,对墨莲道:“把镜子给我,我这样子能出去见人么?
我不管这是潜风搞的还是你唆使他搞出来的,反正我自己是不会梳头的,我可以帮你端着镜子,你得给我打理整齐,我才下车!”
墨莲抓狂地立起身,“什么?你把一个大罗金仙当丫头使唤?还给你梳头?!我给你拧下这颗脑袋还差不多。”
苏浅若缩回手,两手笼在袖中,对着来搁到腹前,轻轻地闭上眼睛,呼吸又开始绵长起来。
墨莲见她一副爱搭不理,事不关已的态度,主角不下车,后面可不好玩了,她又骂骂咧咧地扯着苏浅若的头发梳了起来。
“好吧好吧,你现在牛白了,大罗金仙都要给你提鞋了,我这个过气的大罗仙给你梳梳头好像也没啥。你想要夸张一点还是含蓄一点的发型?”
苏浅若道,随便。
于是,随便的结果是苏浅若一下车便震惊了万千少女。
九凤朝天髻!
又夸张又华贵又难梳。
可是用来装牛白效果奇佳。
黑山村长的事,墨莲也在车中简单的提了一下。想到自己来历那么复杂,苏浅若也根本不想别人知道她的来源之处,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对着玄玄米略略点了一下头。
玄玄米开心得心都快爆开了。
黄飞飞羡慕得眼都要歪到天上去了。
黑山村这下真的牛白了。
“你们都起来吧,我本不喜欢太过铺张的场景,大家还是各自散去吧。”苏浅若气定神闲地运上内气喊道。
天空适时出现异像,万千只灵鸟陡然飞了过来,围着苏浅若朝拜,紧接着,是百兽来拜,更有隐隐雷声,隆隆传来,但那声音,竟彷佛是来自三十三天之上,震耳发聩。
仙音阵阵,绵延不绝。
苏浅若瞪了潜风一眼,他低下头,肩膀不住地耸动着,苏浅若听到了他喉头压抑着的沉闷嗬嗬声音。
潜风被墨莲调教坏了。
唯恐天下不乱了。
什么衣锦还乡,这分明是把她当猴儿一样给人围观了。
不少人高呼着仙灵显圣了,仙灵显圣了,狂热地抱团狂喊。
苏浅若为了维持着微笑,面皮都快抽筋了。
好不容易挥退了众人,也将黄飞飞和玄玄米等来套近乎的人都打发了,苏浅若感觉自己已经像被汗水浸了一遍的泥人,混身瘫软,就除了脸上那个已经僵掉的笑容还是挺着外,其他的地方都软塌塌的了。
黄飞飞临走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拍了苏浅若一记马屁,说奉天城,奉天之城,便是因为苏浅若的诞生才真的名符其实了。
“你们俩玩归玩,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不预先通知我一下,我绝对不会再配合你俩演戏。听清楚了啊!我要去奉良楼,你们这么会安排的,赶紧安排去,我要在半个时辰之内,见到奉良楼中的,所有人!”
潜风原本就憋笑憋岔了气,苏浅若又隔空点了他的笑穴,他直接被呛得一路狂咳。
至于墨莲,苏浅若笑眯眯地抚着头上的发髻娇滴滴地道:“姐姐手真巧,妹妹很是喜欢这个发型,我决定沿用这个发型一年,姐姐辛苦啦!”
幸灾乐祸的墨莲也被一口气哽住了。
一路无话,奉良楼的牌坊遥遥在望,苏浅若缩在袖中的手,轻轻地捏了起来。
王娘和弄娘率着这年的一百零三名供品还有二十个教习嬷嬷早早地跪在了楼外的空地上。
苏浅若径直进了玄婆的院子,关上了房门,单刀直入地问:“我想知道,我来到奉良楼的时候究竟是不是完璧?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声望,想要捏死个把人,那是轻而易举,甚至都不需要脏了我的手。”
王娘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浅若,“玄婆是坐化的,这事一直没来得及知会您。这是玄婆给您的书信,玄婆替您验过,三位嬷嬷也反复确证过,大姬当日确系处子之身来到的奉良楼。”
苏浅若撕开信,只扫了一眼,身子便骤然一颤,倒向地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