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涂苏缓缓行来,乌衣女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飞快地别开了眼.
蛮王也在蛮相天,花花,老蛮的陪同下急急地赶了过,蛮王大刀阔斧的往首位上一坐,蛮族众人立即掀袍跪了下来,大呼:蛮!
蛮王脸上笑开了花,摆摆手让众人起身。
蛮相天则是走向老者,牵过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向蛮王膝下,再次跪下来,叫了一声:“父亲!”
蛮相天先起身,刚要伸手去扶那老者,老者将兽骨往地上一放,自己颤巍巍的摸索着站了起来,睁着双目转了几次,终于对准蛮王也叫了一声父亲。
他的眼中一片呆滞空洞,没有丝毫的亮光,明显看不见。
蛮王眼眶一热,飞快地扭头看向一侧,“相天,扶你二弟回椅子上坐着。”
蛮相天再次伸手,那瞎老头却一把打开他的手,弯下腰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兽骨,摩挲了几下,才嘶声道:“父亲,我要见见小姐!”
蛮王一愣,为难道:“你想怎么见?就这样面对面的见?”
瞎老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蛮王为难地思忖了片刻,欲言又止。
“父亲,你让大哥来带我回九仞,说的是小姐回来了,你们都知道我发过的誓,小姐不回,我不归!你们…你们莫不是骗我回来的吧?”瞎老头滋滋的摩挲着兽骨,神情激动,“我要见小姐,现在就见!”
“云天,你别急,小姐会让你见的,只是,你想一想,你这样冒冒然的就出现在她面前,合适么?如果她是小姐,会怎样对你?我的意思是,找个机会,趁她出来的时候你偷偷的瞧上一眼,确定了身份,再由相天去解释一下,然后再安排你俩见面!”
“对啊,二弟,父亲这样安排会相对稳妥一点!”
瞎老头蛮云天摇头拒绝道:“不,我要见她,现在就要见!”
蛮王站了起来,走下首位,正要说什么,乌衣女子却闪身上前,飞速地掏出一枚药丸塞入蛮云天口中,蛮王和蛮相天这才发现,蛮云天的脸色极其不对劲,白里透着诡异的灰。
“云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脉息如此暴虐?“蛮王伸指一探,脸色大变。
“回蛮王,逆天盟三百成员,如今只剩下一百零一名,且大多都已经伤残。就在几天以前,我们迎面撞上了一队清净军,蛮师欲擒下那玉面逼他解除其他几城的搜魂命令,却不料他身边有一个黑衣人突然出手,那人修为比玉面还高,蛮师…蛮师身上的寂烈咒当时就被引动了!
我们回到九沮之城时,蛮师已经不行了,所有人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便按他的意思将他封入了蛮棺之中,准备将他天葬的时候,相天大人来了,说是找到了小姐…
所以…”乌衣女子的边说边流眼泪,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寂烈咒不死,已经准备封棺的人,还千里奔袭…只怕,他是用了族中禁术,将自己炼成了尸傀才能拘着一口气不散赶回来的吧?
所以,他才一刻也等不得,想趁他还是人,还有口人气的时候见一见她。
尸傀成后虽然有意识,却大多会忘记前尘。
他想趁还记得的时候,了结他的愧疚。
“快,快带他去大姬所在的院落!”
蛮相天就地一蹲,将蛮云天的胳膊直接一拉,瞬间便将他强行背了起来,快速地朝着苏浅若的院落中狂奔而去。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落了下来,浸入了蛮相天的后领处。
蛮云天轻声道:“大哥,能再快点么?”
蛮相天哽咽道:“二弟,很快就到了,你再撑一下。
大哥该死,从小都没有尽到为人兄长的责任,反而是你一路护着我,代替我去履行那个艰难无比的使命,当你历劫归来的时候,大哥也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没有来得及成为能替你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大哥对不起你,这一次也没有发现不对,还催着你赶路,二弟,你再撑一下,小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蛮云天趴附下来,将头放到蛮相天的肩膀上,学着小时候的样子蹭了蹭,感叹道:“大哥,你的背还是这么温暖。大哥,我很高兴,在我大限到来之前,能了却我的心愿…大哥,谢谢你来告诉我。”
苏浅若站在静寂无比的院落之中,眉头突然跳了一下,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到蛮相天背着一个须发皆白的人飞快地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疯狂的流着眼泪。
她急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道:“是受了重伤的蛮族兄弟么?快背进去放到花厅里的榻上,我立刻就去叫药帝出关替他治伤!”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小姐!”
苏浅若浑身颤了一下,才急急地回过头来,定眼看向蛮相天背上的人。
岁月无情的在他的额上脸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鬓角已经全白了,他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右眼睑上到左眼角有一条细长的暗红色的伤疤。
可那脸庞,是她从小就看到大的。
“忠伯,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浅若下意识地想撤开,蛮相天却一脸哀求地望着她,冲着她不停地摇头。
一声忠伯,令蛮相天老泪纵横。
他以为,他再也听不到这个女子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当年,他来不及解释,来不及说出一切便被天地大界吞没,养好伤之后又历经艰辛才回到了蛮族,这几年,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早一点说清楚一切,小姐也不会那么恨他,宁愿哭着杀了他也不想再看见他?
当小姐和忠伯四个字一出口之后,紧跟着而来的蛮王等人都得到了肯定和答案。
她是那个人!
是他们一族寻找了数万年的那个人!
人们唰唰的跪下,仰头望着苍天,喜极而泣,不停地喊着蛮!蛮!蛮!
听到这院落的声响,外间的人也随之跪倒了一片,互相拥抱着流出了压抑了数代的苦涩泪水。
“蛮神在上,蛮族的列位先圣前辈在上,今日,第一千八百九十一代蛮师顺利迎回蛮神遗脉,在此告慰苍天,请蛮神及先圣们安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