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让抬头看向天边,刚刚还是雷音阵阵的,当真下起了大雨。
那些在雨中等着登记造册的愚民们,纷纷回到贝州城里躲雨去了。
这时候应该没有那么高超的易容术,赵宗实刚才已经近距离检查过王则的尸身,那首级和躯干都是硬生生让人砍断下来的。
至于那些脸上刺字的必须给官家一个交代,押送回京处置。
其他的事情,比如工作报告,损耗,伤亡,抚恤等,就交给庞籍这位军事主官去弄吧!
好消息是,明镐的顽疾有了好转。
御医根据他留下的文字,用上了御赐的金疮药帮明镐上药。
也不知道这宫里的金疮药什么配比,效果居然这么好!
这名御医年岁不大,倒是挺好学的,刚才还过来放低姿态询问明镐的伤势后续治疗手段。
背蛆症只要发现及时,还是有救的。
就是深入皮肉的那些腐肉要用消过毒的刀具割除有些受不了。
这会儿也就只有麻服散吧?
用量过了,以后有了瘾头也是麻烦。
好在明镐毅力惊人,居然硬扛过来了。
真是大宋关云长啊!
皇城司的人不需要教他们做事,一件件一桩桩,早就通过自有的渠道朝着汴京城传递而去。
赵祯得知赵家父子星夜兼程已经抵达贝州城下大营的时候,正在用早饭。
昨晚他也是在曹皇后坤宁殿内就寝的。
张美人自知理亏,这些日子谨小慎微没再闹小情绪。
只是让宫里的内侍时不时去探听官家的消息,做一些小点心送去御书房,要么就是让人传点女儿的事情出去。
就算赵祯心里有气,这么些天也该消气了吧?
事实上,赵祯到现在还在气头上。
自己枕边人,自己那么宠爱她,爱屋及乌,把她家里的伯父,不顾外界阻挠也要晋升起来,不就是为了她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到达更好的位置吗?
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不死君恩,跟外臣蝇营狗苟,合着你只是一味索取,把朕当成了白痴,好糊弄是不是?
最近时分,赵祯也会经常过问苗贵妃、俞才人和朱充仪的生活,到底是为他诞下过皇子接班人的几个女人。
儿子死了,这几个女人何尝不伤心?
只是之前一直被张美人纠缠,一时顾不上。
你说赵祯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也不对。
他就是脾气太好了,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老好人。
以至于那些文官蹬鼻子上脸。
“怎么如此迅速?他们急行军了?”
“是,从西郊大营离开后,一路北上当天就在濮阳一带埋锅造饭...”
杨景宗汇报的都是那些隐藏在天武军内的探子回报的消息,经过仔细梳理过后,呈现出来的内容。
“今日清晨时分抵达大名府?包拯是否也在大名府调运物资和辎重?”
“是,包转运使还在大名府见到了世子和郡王。期间...”
“你说啊!”
“期间世子又问及包转运使家中孩子的事情,说他...”
“你倒是说啊!”
“说他儿子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活不过20岁!”
又来了!
又来了!
他又带着死亡威胁来了!
“上一个是回京述职的夏竦吧?前一个是谁来着?”
“任福任将军!”
赵祯恍然,任福的死,朝野上下很多人都将责任怪罪当时只有6岁的孩童赵宗实身上,说他妖言惑众。
要不是当时年岁小,还能用童言无忌来解释。
最后任福死讯传来,那些质疑的声音才销声匿迹。
接着又是夏竦出来,为当时的韩琦说话,拿出了一封告诫信件,证明任福的死跟韩琦无关。
“夏竦...为什么这小子会盯上夏竦呢?”
“官家您忘了?夏相公当初直接拿出石相公的歌颂诗做文章,同时间接的阻碍了新政施行。”
“正臣,你的意思是,宗实这个孩子当时也是支持新政的?”
那会儿他才多大啊?
又是谁在教导他?
赵允让?
赵祯直接将他甩出了脑袋里。
那个老流氓懂得什么新政?
宗亮!宗和!
一定是他们!
这样就说得通了。
事实上不是赵宗实要批死夏竦,而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要他死?
赵祯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启禀官家,贝州大捷!”
“快点宣!”
这就成了?
加上今天也才两日啊!
杨景宗接过皇城司密谍手捧的捷报,几步来到赵祯跟前,“恭喜官家,贺喜官家!郡王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将叛军头目王则及其党羽抓获,庞籍送来的战报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
“拿朕看看!”
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赵祯的胸口,这些天所有的淤积都在此刻消散。
“密报里没说谁主导了此次进攻?”
“在这里,说是世子独自一人,赤果上身,以毒攻毒,吓得那些愚昧百姓将王则等人俘获,出城投降!”
“他?他一个少年,一个人?不可能吧?汝南郡王在做什么?包拯和庞籍在做什么?明镐呢?就任由一个孩子城下劝降?朕的肱股之臣都在做什么啊?”
确实挺打击人的。
贝州造反至今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庞籍和明镐先后前往贝州,也只是将匪患围困在城内而已。
怎么人家赵家父子一去,就迎刃而解了?
关键你赵允让这个当爹干嘛了?
“官家,一切得等到庞大人的战报抵达才能知晓了。不过世子和王爷的五千天武军今日就要返京了。”
“为何这般着急?”
杨景宗也很是不解。
着急的去,又着急的回来。
难道是汝南郡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汝南郡王府上一切如常,只是这几夜可以听到一些奇怪的叫喊声。”
“什么叫喊声?”
“不敢太过深入,上回那些人被世子追着满屋顶乱窜,好几个都吓得不轻。”
“无用!连个孩子都...”
说到这里赵祯都笑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啊!
一般的孩子见到当官的早就吓哭吓尿了。
他敢指着你对你说,你命不久矣!
他敢蒙面暴打御史,还睁眼说瞎话嫁祸北海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