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府门前,她下车跨入。
方才在街上甩掉的那名侍女走来,神情不耐,睨视着她,语气傲慢,\"夫人,老爷等你很久了。\"
淳于葭玉没说话,冷眼一抬,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动静令过路的婢女家丁都不由得惊愣住。
侍女捂住火辣辣的脸颊,恶狠狠的瞪着她。
淳于葭玉实在是看不惯,反手又扇了一巴掌,这下子两边脸对称,浮现两枚红掌印。
最后这一掌力道甚大,侍女一时站不稳,直接踉跄倒地。
她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冷声嗤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给本公主摆脸色?\"
仅是这一句话便让侍女哑口无言,愤愤难平的站起身。
淳于葭玉冷言道:\"今日跟丢,服侍不当,罚你在这跪一整日。\"
侍女压不住火气了,语含讥讽的反怼,\"都下嫁到这,还把自己当公主?\"
此言一出,不等她开口,一道阴沉的声音率先响起——
\"来人,将贱婢押下去,杖毙。\"
话落,众人纷纷的朝来人屈身行礼,那侍女更是惊慌的跪向他,\"老…老爷,奴婢知错了!\"
两名家丁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臂抬起。
拼命的挣扎哀嚎,最后甚至向她求情,\"公主!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想死!\"
\"放开我——\"
淳于葭玉迎上他阴沉沉的目光,丝毫不惧,充耳不闻。
韦曚拂袖转身,她慢步跟上。
进入主室里,婢女们心领神会的退下去,甚至关上了门,周围霎时暗了一半。
沉寂半晌,里面突然传来响亮的殴打声,还伴随着桌椅挪动、青瓷破碎声。
外边候着婢女家丁皆是噤声敛息,稍垂着头。
锋利成渣的瓷片散落一地,她颤颤巍巍的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身,嘴角被扇出血,衣衫发丝凌乱,眼神依旧带着傲气,没有半分屈服。
淳于葭玉擦去嘴角的血,轻笑着嘲讽,\"也不过如此。\"
\"只会打女人的废物,还想称王称霸?痴心妄想!\"
韦曚死死的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问:\"你告诉他们了是吗?\"
闻言,她笑得越发灿烂,\"原来你也知道怕啊?\"
韦曚怒火中烧,大步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淳于葭玉被掐得呼吸不畅,脸色逐渐涨红,双手拍打着,积压已久的怨恨也在此刻爆发,\"杀…杀了我!\"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卑鄙小人,我、我父皇绝不会放过你……\"
他怒极反笑,手松了些,\"你那个没用的父皇?\"
\"都能把你嫁给我了,你觉得他还会在乎你的死活吗?\"
\"自古帝王最无情,无论哪朝哪国都一样!\"
\"我能扳倒一代忠将王侯,终有一日这大宁也会改朝换代立新王!\"
淳于葭玉满眼不屑,\"仅靠着这并州的军队,妄图举兵谋反,不自量力。\"
韦曚力道又收紧,阴笑着靠近些,\"单凭这里确实不可能。\"
\"但……你可能不知道,条约里你父皇可借了两大州城的兵力给我,内外掌兵权,并州临近各大州县皆在掌握之中,我只要一点点吞下,总有一日会覆了这大宁国。\"
话至此,眼神陡然一狠,死死掐住,\"而到那时,你们小小的淳于又何足挂齿!\"
她的面色通红,手掌遏制着,空气越发稀薄,话音变得断断续续,\"你、你若杀了我,便…便是违约……\"
韦曚嗤笑出声,幽幽道:\"我本来就没想守。\"
淳于葭玉惊愕的睁大眼睛,使出全力的拍打,但呼吸不畅,手脚绵软,即将濒临窒息。
就在此时,门外的许管家出声道:\"老爷,郡主又来了。\"
韦曚神色一沉,怒然甩手,她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刺激得连连咳嗽。
他打开门,冷声吩咐道:\"时时刻刻盯着,不准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说完,大步流星的朝前厅走去。
大厅内,堆放着好几箱东西。
这次跟随她一起来的是林霁和沈纪棠。
韦曚整理好仪容,快步走入,看见她时,扬起一抹笑,\"外头的庙会还在进行,郡主怎有空前来?\"
陆禾筠语气平淡:\"令夫人方才走得匆忙,买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
\"还真是有劳了,郡主亲自来送,看来您与夫人游玩得很开心。\"他阴阳怪气的说着,坐到主位上。
陆禾筠环看一圈,直言问:\"怎没瞧见令夫人?我还有些话要同她说。\"
韦曚接过热茶,不紧不慢,\"天太热,她又患有病,一回来身体便不适,这会子在屋里躺着。\"
她舒眉轻点头,\"那正好。\"
\"我身边这位是从金京一同跟随的大夫,医术高超。\"
\"令夫人时常吃药,病确实不轻,但也不能耽搁。\"
韦曚一听,没了闲心喝茶,\"劳郡主费心,她的病不碍事,只是身子虚,喝些滋补的汤药就行了。\"
陆禾筠不依不饶的起身,\"并州的大夫终是比不得金京,本郡主人都带来了,韦刺史就让大夫给她瞧瞧。\"
他神色一冷,不再客客气气,语气坚决,\"郡主还是回去吧,她不方便出来。\"
\"究竟是不方便,还是被迫藏起来了?\"陆禾筠也不拐弯抹角,冷声质问。
韦曚冷笑,\"郡主这是什么话?\"
想到什么,又顿悟的点头,\"可能是夫人病的不轻,不小心说错话,让您误会了。\"
宽大的衣袖之下,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暗暗咽下这口气,扯出笑意:\"既如此,那是本郡主打扰了。\"
\"慢走不送。\"韦曚看都不看一眼的说着。
陆禾筠忍气吞声的转身离开。
然而三人前脚刚走,后脚许管事又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韦曚的脸色顿时一沉,立刻前往后院。
步伐生风,迅速来到,开锁推门而入,环顾里头的阁楼一团乱,古籍书架散落一地,箱柜全都一一被打开过。
他气急败坏的怒声问:\"贼呢!抓到了没有!\"
许管事屈身作揖,\"跑得太快,已派人去追了。\"
韦曚气得大骂,\"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众人纷纷退下,并且关上门。
他快步来到内室,书案边上的灯盏,抓着一扭,屏风后传来缓缓的挪动声。
旋即进入里头,又拉开一面帘子,一架摆放兵器的柜子映入眼帘。
蹲下身子,拿起第二个箱子,开锁一看,卷筒里的文书,安然无恙。
瞧此,韦曚暗自松了口气。
出去之后,命三批人看守,而后第一时间去找她算账。
主室里,淳于葭玉将得来的塔香点燃,放入香炉中,又特意寻了个隐秘的角落放好。
做完一切,房门也恰巧啪的一下子被打开。
韦曚气冲冲的来到她跟前,甩手一巴掌又扇过去。
这次的淳于葭玉没有被动,眼疾手快的擒住他的手腕。
他愕然而怒,另一只手快速的扼住她的脖子。
怎料就是这一霎,噗呲一下子,利刃刺入腹部,雪亮的匕首全部刺进,又快又狠,鲜血顿时汩汩流淌。
韦曚吃痛的拧眉,不敢置信的垂眼一瞧,恼羞成怒的奋力一推,血刀抽出,她随之倒地。
淳于葭玉咳了几声,慢慢站起身,连连发笑,\"称王?就你也配?\"
他捂住冒血的腹部,气愤的大喊:\"来人!\"
外头冲进来三人。
韦曚看无人拿刀,又吼道:\"把人给我押住!提刀来!\"
她抓着匕首挥舞,步步后退,但还是被三人联合擒住。
韦曚接过长刀,忍着腹痛,来到她跟前,\"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淳于葭玉笑靥如花,放肆的嘲笑着:\"杀了我,你也活不过今日。\"
\"当参谋算计了半辈子,估计死都想不到会被我设计一次吧?\"
他神情一顿,刚刚急着进来没特意觉察,守在屋子外的人好像都不见了,后知后觉的醒悟,气急败坏的呵斥一声:\"贱人!\"
气不过她嚣张的嘴脸,抬刀作势要砍。
不料,刚举到一半,身体顿感乏力,视线也渐渐模糊。
韦曚晃了一下头,眼前的几人开始出现重影。
屋内的众人同样感受到了眩晕。
他回想起是何物所致,甚是不甘心,用仅剩的力气挥刀。
刀挥下一半,一枚暗镖飞速的刺来,精准无误的刺入手腕,痛得长刀一时拿不稳的掉落。
一群人火速的包围整个院子。
领头的陆禾筠蒙着面,跨门而入。
淳于葭玉眼前模糊得厉害,但还是猜到了是她,精疲力尽的双腿一软。
陆禾筠快步上前,接住了人。
韦曚身上的疼痛正好可以刺激意识,踉踉跄跄的作势要逃,结果一转身,一金环护柄的长剑架在脖子上。
萧怀悰扯下黑面纱,完完全全的展露真颜。
恍惚间,他似乎瞧见了那个已逝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