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悰出去了一趟,回来之时已是晌午。
印制了两本一模一样的帖子,将原帖还回去。
其中一本交由林霁,简单的交代几句。
用完午膳,萧怀悰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的来到她的寝院。
在院中的水上石亭里,陆禾筠悠闲喂着塘里的鱼。
他脚步放轻缓,慢慢靠近。
陆禾筠余光一睨,觉察到了,嘴角微扬笑,假装没发现,继续撒鱼食。
萧怀悰站在她身后,手伸起,拿着一根金镶翠玉竹的簪子,缓缓插入她的发髻。
陆禾筠倏然愣住,拍干净手,有些不敢确定的去摸了一下,愣怔怔的侧过身看他。
然而,萧怀悰拉下她的手,又套入了枚银镶玉雕纹的手镯,尺寸刚刚好。
他摩挲着镯子的一处,单刻了个\"筠\"字。
陆禾筠没回过神,呆愣愣的摸上。
萧怀悰拉着引导,摸入银镯内部,向两侧滑动了几下,镯子外壳跟着动,旋即展露一锋利的小刀刃。
他佯装风轻云淡,戏谑的语气说着深情的话,\"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做的了,只知道一直想给你。\"
\"昨日逛街才想起,别的姑娘家都喜欢脂粉首饰,而你是郡主,这些东西你有一大堆。\"
\"但我猜,你还是缺了。\"
\"缺了我这个未来夫君送的。\"
萧怀悰笑眼含情,话语间难掩得意,摸上她头顶的发簪,又解释道:
\"簪子也暗藏玄机,只有十分使劲的按动,末端的玉竹雕纹才会下陷,簪子的尖端能射出毒针。\"
\"虽不是一针毙命,但毒针入体,毒素扩散得很快,可以让敌人快速的陷入麻痹。\"
\"这两样既好看,又能用来防身。\"
陆禾筠一直把玩着镯子,嘴角扬着笑意,神情看不出什么,但心中早已掀起波澜。
萧怀悰以为她是感动得说不出话,连忙倾身凑近,指着自己的侧脸,\"要个奖励不过分吧?\"
她慢慢抬起头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摆正面向自己,主动献上一吻,轻轻一点薄唇,高兴之意跃然于脸,笑得梨涡深深,甜美动人。
丝毫不怯的迎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认真的打量一番,嗓音压低,语气愉悦,是情人间的轻语呢喃,\"如果我说……\"
\"我猜到了你会送。\"
\"你会是什么心情?\"
萧怀悰揽住她的腰身,贴紧自己,故作失落轻叹,\"能是什么心情,我们的陆大人什么都能猜得到,一点都不惊喜了。\"
陆禾筠的手默默缩进衣袖,抓着什么东西,快速的将其塞到他手中,塞完便羞红了脸。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香囊,两面分别绣着翠竹、羽纹,同样也绣了一个\"昀\"字,针线工整,精致小巧,正适合挂在腰间。
萧怀悰本就是不善隐藏喜怒的人,更何况香囊还是她亲自绣的,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
压不住心中的高兴,捏着她的脸,深深的亲了两口红唇。
陆禾筠羞得甚是慌张,环看四周有没有人。
他将她按入胸膛,双手抱紧,欣喜无法掩饰,\"原来陆大人也准备了。\"
\"还真是心有灵犀。\"
陆禾筠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情也跟着高兴。
但……她没有完全沉浸其中,冷不丁的问:\"你那个邀请帖怎么弄的?\"
萧怀悰轻笑,\"去鬼市。\"
她诧然抬头,\"鬼市不是午夜才开门的吗?你怎么……\"想起他以往的作风,瞬间又顿悟,\"强行让人家开业啊?\"
他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右脸颊,那道血痕已愈合,还隐隐可见没掉的些许结痂,\"我们阿筠最喜欢这张脸了,我也得为自己报复回来。\"
陆禾筠能想象得到他是如何威胁的,无奈的说道:\"别真伤人性命就行。\"
\"我守了这么久的律法,每每都是因为你而破例。\"
萧怀悰对于这句话很受用,听得心花怒放的,\"还记得之前你揭下我的疤痕贴,闹完的事后,你说了一句话。\"
\"你说,我是例外。\"
她回想起,没觉着什么。
而他却得意洋洋的解释,\"当初我还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大概想明白了。\"
萧怀悰抓着她的手,亲了亲掌心,眼神炙热,\"我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例外。\"
\"因为,我们的陆大人很早就喜欢我了。\"
陆禾筠小脸通红,忽然觉着被抱得很热,抽回手推一下他的胸膛,\"行…行了,待会若有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没缠着,松开她,\"三日后记得穿……\"话至此停顿住,换了说辞,\"别穿那么好看。\"
说完还是觉着不对劲,盯着她这张脸,轻叹息,\"我们的陆大人国色天姿,套个布袋都好看。\"
\"我得时时刻刻的提防。\"
陆禾筠笑了笑,\"我们是去办正事的。\"
\"我是想着像上次伪装茶商一样,装个富贵人家去接近陶显。\"
\"我在并州也有钱庄,资金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尽早取得信任,套取韦曚的下落。\"
\"现在他们口中的苛税、不合规条律,还有待查明。\"
\"最好是可以混入内部,争取把韦曚的所有罪证都收取好。\"
\"陛下给我的御赐金牌还没派上用场。\"
\"因此眼下至关重要的就是陶显。\"
她一本正经的分析捋顺了思路,萧怀悰都听进去了,但总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视线不受控制的盯着娇艳欲滴的红唇,一亲如上瘾的毒药般,怎么都亲不够。
陆禾筠察觉到他不正经的眼神,下意识的抿唇瓣咬着,又羞又气,欲骂无言以对,抬脚就走。
萧怀悰回神,亦步亦趋的跟上,\"陆大人,那我们得统一口径。\"
\"我们新婚不久的夫妻,从鲁阳来这做生意的。\"
\"别走那么快嘛,就说正事。\"
陆禾筠置若罔闻的大步走,但他长腿一迈,一步顶两步,轻而易举的追上。
\"好不容易付暃那臭小子没再烦我,我们现在有时间慢慢聊了。\"
\"小时候分别,我还记得你特别嚣张的说过,下次见面还能把我打趴下。\"
\"要不我们去切磋武功吧?\"
陆禾筠稍抬头,阳光刺眼得很,又已入夏,空气都隐隐燥热,她没好气的拒绝,\"要练你自己去练吧。\"
\"我没空。\"
萧怀悰锲而不舍,\"那我教你做菜?\"
她推开房门,伸手将他拦住,\"午睡时间,我要休息。\"
萧怀悰反过来,手压着门,\"阿筠好生绝情。\"
\"多待一会怎么了……\"
陆禾筠觉着他厚脸皮,自从定了心意,就跟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处处黏着,自己都不适应了。
眼神更是毫不避讳,每次都……像是要吃了自己。
她脸颊嫣红,停止乱想,\"你若真闲不住,就去打探更多关于陶员外的喜好,投其所……\"
话没说完,萧怀悰飞速的凑近亲了一口,心满意足的邪笑着,\"讨赏完毕,立刻去办。\"
言罢,潇洒得说走就走。
陆禾筠反应过来,默默抿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收不住羞涩的笑意。
脑海里回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例外……
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一直都留存在记忆中。
从初遇的四岁,到如今,记了将近十四年。
与其说是例外,不如更准确是私心。
因为一开始的隐瞒保护,就是悖逆了所坚守的律法。
好在,违背结果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