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起翻阅密报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淡声道:“陛下让我彻查刺客一事,暂时抽不开身。”
“证据等一应俱全,明日整理好交给陛下便好,有何可忙的?”
面对陆祈安的话,萧云起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柔美人能假死出宫,陛下怀疑禁军中有皇后与安王的人,命你前去调查,你可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陆祈安随口应了句,继续道:“你真的不回去看不看欢意?又无需耽误多少时间。”
萧云起不语。
陆祈安觉得奇怪,还欲追问,正巧卫越进来了,拱手道:“主子……”
卫越看了眼陆祈安,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萧云起看出他有话想说,便对陆祈安道:“你先去办好陛下交代你的事吧。”
“行,那我先走了。”
陆祈安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你抽空记得回去看看欢意啊!”
萧云起抿了抿薄唇,轮廓分明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片刻,他才对卫越道:“说吧,你查到什么了?”
卫越道:“回主子,此次的刺杀的黑衣人大部分来自安王,少部分应当是与夏国有关的黑衣人,掺杂其中。”
萧云起微微蹙眉,“从何说起?”
“此次黑衣人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迹象,可属下仔细查看过全部黑衣人的尸身,他们手上老茧的位置,大有不同。”
卫越顿了顿,“我们北燕擅长使剑,夏国人擅长用刀,即便改用剑,可握刀与握剑手终归有所不同,因此手上老茧留下位置也不同。”
萧云起眸光微沉,神情若有所思。
又是与那人有关?
那人是安王或是皇后?
又或者是故意隐藏在安王与皇后身后,意图借刀杀人?
萧云起思忖了下,道:“陛下已下令彻查安王府,明日你过去时,查仔细些,看是否能查到与夏国相关的蛛丝马迹。”
卫越道:“是,主子。”
“嗯。”萧云起道:“若无其他事,你退下吧。”
“是,主子。”
卫越走了,萧云起静坐书案前走神。
待他回过神来,已是深夜。
萧云起盯着窗外夜色看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出房门,离开皇城卫,径直前往萧宅。
萧云起足尖轻点,跃上围墙,悄无声息进到院子。
察觉到异样的小厮立刻警惕起来,见是萧云起,正想拱手行礼,萧云起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小厮们互相对视一眼,拱手行礼后,纷纷退下。
萧云起行至他与余欢意房前。
房内安安静静,他轻手轻脚推门而入,行至床榻前。
萧云起站在床榻前,望着熟睡的余欢意,眼眸深不见底,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直至天色将亮,萧云起深深望了余欢意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去。
……
余欢意一夜好眠,醒来打了个哈欠,见到夏荷在,下意识问:“昨夜云起回来过吗?”
“回夫人,公子没有回来。”
余欢意闻言,心中疑惑。
是错觉吗?
睡得迷迷糊糊时,好似有人站在床榻前望着她。
……
宫里,御书房。
江逸远跪在武成帝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父皇,儿臣不敢了,儿臣再也不敢,求父皇饶命啊……”
武成帝脸色铁青,将萧云起呈上折子,狠狠砸在江逸远脑袋上。
“逆子!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违背伦理之事!朕怎会生出你这种逆子!”
武成帝震怒,一众宫人包括萧云起在内,也纷纷跪下来。
“陛下息怒啊!”
皇后温氏跪到武成帝脚下,抱着他的腿,哭道:“陛下,是臣妾教导无方,远儿他还小,要责怪便责怪臣妾吧,求陛下饶恕远儿一次吧!”
武成帝见状,更是火冒三丈,一脚将皇后温氏踢开。
“你……你还有脸求朕!你身为后宫之主,竟包庇这个逆子!还敢欺君罔上!你们温家还能在朕的禁军中安插人手,东窗事发还敢杀人灭口!若是有一天 ,对朕不满,是不是还想谋反,想弑君弑父啊!”
江逸远重重磕头:“陛下,儿臣不敢,儿臣绝对不敢……”
皇后温氏也泪如雨下,“陛下,臣妾绝不敢有半点谋逆之心啊!”
可眼前证据确凿,一切说辞都显得无力。
武成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牙切齿地道:“朕看在皇家脸面上,饶你们母子一命,即今日起,安王赏赐封地岭南,即刻前往封地,无召永不得回京!”
“父皇!”江逸远瞪大眼睛,脸色苍白。
被赶去封地,证明储君之位,他再也无法争夺。
武成帝不曾理会,咬牙继续道:“皇后温氏身子病弱,无暇再管理六宫,日后由月贵妃掌管六宫,皇后温氏于翊坤宫好生修养,无事不得外出!”
皇后温氏闻言,豆大泪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武成帝这是剥夺她皇后的权势,只给她留着一个皇后的空名。
武成帝疲倦的挥手。
张忠义心领神会,让人将皇后温氏与江逸远带走。
萧云起也从御书房出来,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张忠义也从里面出来。
“萧统领,陛下乏了,想在御书房歇息,估计今日不会再传你觐见,你请回吧。”
萧云起颔首。
张忠义与他并肩而行,低声说了句,“陛下如今对谁都有疑心,对萧统领最为信任,若萧统领更得陛下器重,是个好时机。”
张忠义走了,萧云起不傻,自是明白他话里的暗示。
萧云起没有片刻犹豫,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他需要权势地位,越高的权势地位,越能将那人揪出来!
萧云起回到皇城卫,交代了卫越两件事。
第一,江逸远前往岭南封地一路上,不能让他丢了性命,但总有法子让他不好过。
第二,朝中与他交好的官员,近日极力在武成帝面前举荐齐王江逸民,与七皇子江逸航分担政务。
卫越领命准备离去,刚走到门口,萧云起忽地又喊道:“等等。”
卫越停下脚步,“主子还有何吩咐?”
萧云起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正当卫越疑惑不解时,萧云起终于开口了,“陛下赏赐等所有东西,无论黄金首饰等,或是房契都整理出来。”
卫越微微一怔,“主子为何突然要整理这个?”
“我自有用处,你无需多问。”
卫越只能拱手道:“是,主子,属下马上去整理。”
卫越走后,萧云起不知想到何事,脸色发白,薄唇抿得死死的。
……
三日后。
余欢意躺了好几日,在屋内险些闷坏,先前萧云起用的轮椅,这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余欢意坐在轮椅上,江予川推着她到院子转悠了下,见她心情好上不少,才推着她回房。
江予川见余欢意依旧频频走神,愁眉不展,忍不住犯嘀咕。
“那个萧云起也真是的……都是他害阿姐受伤的,现在倒好,你醒了,他都不曾回来看过你!”
余欢意从思绪中回神,温婉一笑,“你呀……定是刺客一事十分棘手,他抽不开身回来,再说了,有你照顾我,他回来也帮不上忙,不是吗?”
“那是自然!我可以将阿姐照顾得很好。”
嘴上这般说,江予川明白,余欢意这几日心心念念着萧云起。
夏荷这时走进来,凑巧听到两人对话,道:“公子回来了,奴婢从前院回来,正巧看到公子去找李小姐了。”
余欢意面上难掩喜悦,“云起回来了?”
“是的,夫人。”
余欢意抿了抿嘴,“小川,你推我过去吧。”
江予川心中虽不满,可余欢意开口了,他仍是乖乖将其推过去。
行至前院,正巧碰上沈青城。
沈青城笑着打招呼,“哟,小川推阿姐出来透气呢?不枉费你阿姐平日这般疼你!”
江予川哼了声,“我自然不会让我阿姐白疼我,日后还会好生孝敬她!”
余欢意闻言,禁不住笑了,“沈爷爷,你别打趣小川,听夏荷说云起回来了,在李姑娘房里,我让他推我过去看看。”
沈青城满脸疑惑,“云起刚刚走了啊!”
“什么?”余欢意微微一愣。
沈青城皱着眉,道:“云起从李姑娘房里出来,急匆匆的便走了,我还以为他已经见过你了,他没有吗?”
余欢意的表情僵了僵,有些不自在,勉强笑了笑,“兴许 ……云起是太忙,有要务在身,不能耽搁吧。”
江予川见余欢意脸色都变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能多忙啊,回府都不能来见见阿姐!见那个什么李姑娘……倒不见得会耽搁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