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外头天色渐亮。
余欢意悠悠转醒,起身打了个哈欠,发觉萧云起已起来,不知何时已坐在木轮椅上。
“你这般早醒了,可是睡的不舒服?”
萧云起淡声道:“不是,我习惯早起,凑巧火盆木炭快烧没了,我起来添些。”
余欢意并未多想,将棉被收起来,道:“你先到外头等等吧,我简单弄点东西当早膳。”
萧云起颔首,转动木轮椅出去。
余欢意不知,萧云起自夜里起来,便一直坐于轮椅上,只为让她歇息好些。
待两人用过早膳,王家兄弟与杨婶也已过来。
几人皆是围在后厨,见余欢意把泡在卤水中豆腐捞起,放到油里炸,顿时飘出一股浓郁的臭味。
杨婶与王家兄弟欲言又止。
最终,王二忍不住悄悄与萧云起道:“萧公子,不如你与余娘子说说,趁如今小侯爷尚未过来,四处无人看守,你们收拾细软赶紧逃出城吧!”
萧云起眉宇间难掩担忧,只是不待他开口,余欢意突然冒出来,用力拍了一下王二的脑袋。
王二哎呦一声,抱着脑袋一脸委屈,“余娘子……我,我们也是担心你,才如此说的。”
余欢意无奈一笑,“你们对我就如此没信心?”
王家兄弟与杨婶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可明眼人一眼便能猜到他们心中所想。
余欢意摇了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无需担心,替我将需要的,准备妥当即可。”
王家兄弟与杨婶见劝不动余欢意,也只好作罢,回后厨帮忙。
人都走了,留下余欢意与萧云起面对面。
余欢意本欲劝他回去,心中明白,他必定不会听,便改口道:“恐今日萧子安亦会来看热闹,你待会儿躲着他点,当心他疯狗乱咬人,对你不利。”
萧云起微微颔首,又补了句,“今日……你绝不会有事的!”
余欢意权当是安慰话,笑了笑,并未太过在意。
午时刚到。
陆祈安尚未现身,萧子安倒是先来了。
萧子安沉着脸,眼下一大片乌青,肉眼可见的昨夜不曾睡好。
他对上余欢意的目光,尚未开口,余欢意先挑了挑眉,调侃道:“想必二弟是一夜未眠替我祈福了吧,哎……若是二弟不过诚心诚意,今日佛祖不显灵,我们萧府便要完蛋喽。”
“你……”
余欢意笑的淡然自若,萧子安一时真不敢贸然惹她。
他只得将目光落在萧云身上,咬牙道:“大哥,你可知大嫂昨日说了何等疯言疯语,她说要犯下诛九族大罪,拉着我们萧府一起死!”
萧云起眼皮都没抬一下,对余欢意道;“外头冷,我进去多拿着木炭出来,将火盆烧得旺些。”
余欢意点点头,他便转动木轮椅走了,全程无视萧子安。
萧子安看着妇唱夫随的两人,气得牙痒痒,又担心余欢意吃食不能令陆祈安满意,口出狂言连累他们萧府。
萧子安今日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午时三刻,陆祈安带着两名护卫来了。
萧子安立刻迎上去,“小侯爷,您听我说,这……”
陆祈安淡漠的扫了萧子安一眼,越过他往里走。
萧子安脸色变了变。
陆祈安昨日虽不爱搭理他,今日莫名更加冷淡,昨日之事,他已迁怒到自己身上?
萧子安正欲上前殷勤几句,不待其开口,陆祈安直接冲余欢意道:“本侯如约前来,你昨日所说的吃食呢?还不快呈上来?”
“小侯爷稍等,民妇这便去将吃食端出来。”
余欢意转身,对上萧云起忧心忡忡的目光,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径直走向后厨。
萧云起眼眸微垂,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着痕迹转动轮椅到陆祈安的身后。
过了片刻。
余欢意端着木托盘过来,放置陆祈安面前。
陆祈安未来得及细看,一股臭味扑鼻而来,顿时脸黑如命。
他厉声骂道:“混账!谁给你的胆子,将这等散发恶臭之物呈到本侯面前的!”
此话一出,陆祈安身后两名侍从立刻抽出长剑,直指余欢意。
萧云起攥紧了藏于袖中的匕首,目光死死的盯着陆祈安。
余欢意被长剑指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下来,道:“小侯爷,民妇并非故意冒犯王爷,这类吃食便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只需尝一口,便能知晓民妇所言非虚。”
莫说陆祈安,王家兄弟与杨婶听了,皆是半信半疑。
陆祈安眉头紧锁,“当真有味道如此奇怪的吃食?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余欢意一脸坚定地道:“民妇绝无半句虚言,恳请小侯爷尝一口。”
陆祈安望着黑乎乎,还散发着臭味的吃食,眉头越拧越紧,不发一语。
身旁的侍从道:“请小侯爷三思,世间岂会有闻着臭吃着香的东西,如此恶臭难闻,属下担心小侯爷吃了,会导致身子不适!”
一旁的萧子安也不仅冷汗涔涔,心中更是笃定余欢意想拉着他们萧府一起死,暗暗骂她疯婆子。
萧子安小心翼翼地道:“小侯爷,我也觉得他们说的在理,此等恶臭不已之物,想必是不洁之物,若害你身子不适,可如何是好啊?!”
余欢意始终挺直背部,心中是有些没底,表面还是胸有成足地道:“此吃食绝非不洁之物,不过味道奇特罢了,只需小侯爷尝上一口,对民妇所言,便能知晓的一清二楚,不是吗?”
陆祈安的目光环视众人一圈,再看了看余欢意,又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始终不语,旁人也瞧不出他半点心思。
过了半晌,他一咬牙,道:“行!你说的如此玄乎,本侯便尝一尝!”
侍从急声道:“小侯爷,万万不可!若是……”
陆祈安警告的眼神甩过去,侍从吓得闭了嘴,只能退至一旁。
陆祈安夹起碗里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那股臭味愈发浓郁,他闻得险些要作呕,可还是忍住了,一口气将其放入嘴里。
一瞬间,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紧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