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起冷不防的一句话,令余欢意与大夫皆是一愣。
大夫满脸怀疑,“何法子能令伤处溃烂之势好转?”
萧云起道:“在军中若重伤需止血,或伤口溃烂太过严重,将腐肉去除,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伤口上,能令其好转。”
此言一出,莫说余欢意心下一颤,行医几十载的大夫,亦是脸色大变。
“公子莫不是想用此法……”
萧云起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思绪,声音虚弱,却格外坚定,“有劳……大夫替我医治了。”
大夫忙摇头:“不行!不行!此法风险极大,用了亦是九死一生,老夫可不敢担保能用此招救活你!”
萧云起坚持道:“无妨!生死有命,结果如何,与你无关,一切皆我自己选择。”
他需活着!
他一定要活着!
大夫面露难色,“即便老夫愿替公子医治,此法过程需承受巨大痛苦,你真当能忍得了吗?”
“我可以。”
大夫显然还有顾虑,侧首望向余欢意,“小娘子的意思是……”
话尚未说完,萧云起打断了,“此事与她无关,我心意已决,是死是活,无需大夫承担任何责任。”
大夫没好气地道:“怎会与她无关,若真要老夫替你医治,清理腐肉便需她在旁按住你,若你忍受不得动了,老夫手上的手偏了半点,后果不堪设想!”
“无需她……”
余欢意寻思了一下,道:“有请大夫替他医治吧,我在旁帮忙便是了。”
大夫看了看余欢意,又看了看萧云起,道:“罢了,医者父母心,既你们心意已决,老夫医治便是了,可丑话说在前头,此法或不能令伤势好转,反而会熬不住丢了性命。”
萧云起并未动摇半分,“我已知晓,有劳大夫了。”
大夫叹息一声,喊了余欢意前去准备。
两人在屋内忙前忙后准备时,萧云起微微走神。
记得上辈子与余欢意被赶到荒宅后,余欢意转身一走了之,再未现身,直至他死后,魂魄听前来收拾宅子的下人提起,才得知她有孕被抬进齐王府当侍妾。
为何这次……她还未走?
且这几日照料他,分外仔细……倒像是她那日所说,在尽到一个为人妻子的职责。
为何要对他这般好?
萧云起走神之际,已过半炷香时间。
余欢意将火盆烧旺,放入烙铁。
大夫从背来的箱子取出小刀,放到火上烤的通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对余欢意道:“小娘子,你将他按住了,莫要让他起身,也切莫乱动。”
余欢意颔首,“嗯,我知道了。”
余欢意在床榻前跪下,双手按住萧云起的肩头,因紧张,手心也被汗水打湿。
萧云起望着她,眸光微动,道:“我不会动的,你出去吧。”
余欢意按捺住心底的紧张,勉强笑了笑,“无妨,我还是留在房内比较好,即便无需按着你,也好看大夫有何需帮忙的。”
萧云起还欲再劝,大夫道了句,开始了,便下刀清理其伤处的腐肉。
萧云起无法再言语,抿紧发白的唇瓣,刀刀刮在伤口的血肉之上,愣住忍住一声不吭,不过疼极了,额头青筋暴起,身子控制不住的哆嗦。
一刀刀刮在血肉模糊的伤处上,余欢意看得触目惊心,小脸煞白。
强忍痛楚的萧云起微微侧首,望着按在他肩头上的白皙的小手。
很使劲,亦在微微发颤。
大夫好不容易将腐肉刮除,拿起烧红的烙铁准备烙上去时,余欢意下意识要闭眼,一只冰凉的大手先覆在双眼之上。
余欢意一愣。
她听见萧云起用疼得发颤的声音说:“别看……莫怕……”
其声微乎其微,却把烙铁烫在皮肉之上,滋滋冒烟的动静全然掩盖。
不知多久,余欢意觉得眼睫都被萧云起的手汗打湿,才听到大夫长松了口气,道:“终于弄好了。”
余欢意回神,将覆盖在自己双眸之上的手拿下,发觉萧云起不知何时已疼得昏厥过去。
大夫边收拾东西,边道:“老夫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便是看公子自己的造化吧。”
余欢意颔首,送走了大夫,回屋按照大夫所言,多给萧云起多喂水。
……
三日后。
萧云起三日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从未清醒,可如此,双腿的痛楚似半分不曾减少,夜里常常疼得身体不停发颤。
余欢意难掩担忧地问:“大夫,他何时能醒?”
大夫摇摇头,“这老夫可说不准,不过公子今日退热,情况算是有所好转吧。”
余欢意又问:“那……可有止疼的汤药?他时常夜里疼得身子发颤,一身皆是冷汗。”
‘这……’大夫沉思片刻,“寻常止疼汤药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西域有一种药,名为龙须草,止疼效果极佳,你可到市集街尾的西域商人手上买回来,煎水给他喝下即可。”
“好,我知晓了,多谢大夫。”
“不过龙须草是西域来的东西,价格可不便宜,需三十两一株,小娘子,你可得好生考虑清楚哦。”
送走大夫,见萧云起又是疼得不行,额头不停往外渗汗。
余欢意犹豫着,她手中只余不足八十两银子……蓦地想起那日覆在自己双眸上的手。
她心一横,拿上银两买了两株龙须草回来煎水给萧云起服下。
当天夜里,萧云起便明显睡得安稳了不少。
又过了五日。
两株龙须草皆让萧云起服下,他尚是昏迷不醒。
余欢意捏着手中为数不多的银两,唉声叹气。
这人再不醒,她真真是没招了。
余欢意叹了口气,前去将前几日的大夫请来,寻思再看看,可否有法子令萧云起清醒,否则将给他准备身后事得了。
不料带着大夫回来时,床榻上的萧云起竟已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余欢意诧异的瞪大双眼。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