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扬刚想开口反驳他在军营里养女人,话未说出口,就见陆野勾唇冷笑,抬眸盯着高予之,忽然出手迅捷如豹,往他身边的两个侍女袭去。
那两名侍女惊愕之下应战,步伐有些紊乱,青紫衣袂翻起跃到了高予之身前,将他护住。
只可惜这两个侍女下手虽狠厉可到底是经验不足,对付顾明扬这样的绰绰有余,遇上陆野这种尸山血海里出身的可谓是毫无胜算。
陆野调准时机一手一个,喉骨碎裂的声音从掌心响起。
高予之原本有恃无恐的脸上染了惊慌,他缩在高位之上,又惧又怒道:“你不是连顾明扬都打不过吗!”
他精心培养的这两个侍女,可是把顾明扬打得找不到北,怎么会在陆野手下三招都挺不过去!
顾明扬也惊住了,愣在原地,高予之连连叫了他四五声,他都没有听见。
他还记得五年前北境暴乱满朝文武无人敢去战那茹毛饮血的蛮子,无奈之下陛下下旨让年轻一辈最有出息的两个人打擂台赛,谁赢了谁留守京中,输了的去北境镇压暴乱,生死有命。
陆野输了。
蓦得他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惊恐的指着陆野哆嗦着,刚想开口说话时,陆野掠来一记手刀劈在了他后颈上。
陆野冷冷看着顾明扬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高予之吓得跌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出了营帐。
陆野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后,像撵着猎物落入步步杀机的陷阱之中的猎人。
“你不能杀我!想想你爹临死前的遗愿!”高予之手下一滑,扑倒在地,他连忙翻身仰着头,惊恐的看着陆野。
“你不配提我爹!”陆野眸底猩红,玄铁黑刀出鞘,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斩筋断骨。
高予之一声惨叫,肩胛骨被陆野的刀贯穿,血色飞溅。
“那是误会!我以为!我以为顾家会去支援你爹啊!”他那一跤跌的披头散发,血污混着泥土粘在身上脸上,狼狈不堪。
陆野手下用力转动着刀刃,身下的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我这一刀,也是误会。”他染血的脸庞阴森可怖。
四周的黑甲军充耳未闻,任凭高予之怎么惨叫怎么威胁都没人救他。
陆野砍了他十八刀,偏偏又刀刀不致命,硬生生吊住了高予之一口气。
“我爹身上的伤,我一刀一刀还给你。”他抬脚踩着高予之的头颅,眸色冷冽如寒潭,一字一句的说道。
高予之浑身剧痛到抽搐,失血过多的面色灰紫,他呛着血笑了起来:“你都知道了啊,居然能忍这么久?哈哈哈哈!一定是许巍吧?”
他笑得几近癫狂,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被他牵动的裂口更大,血色翻涌间他凄厉的大吼:“你不过是许巍养的一条走狗!哈哈哈哈!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陆野!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的!等着瞧吧!哈哈哈哈哈……”
陆野皱紧了眉头,刚想一刀了结他时,身后传来了冷冷斥喝。
他没由来的后背一紧,手上的动作僵住。
停云披着他的玄黑外袍,墨发飞扬于月色夜风之间,凤眸中凛着幽光:“高予之。”
她声色沉沉,眉目幽深,唇角勾着冷笑绕过陆野缓缓蹲下身。
透过这张灰白如枯槁的面容,想起了十二年前她的母妃被人摁在雪地里,一条白绫勒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无情剥夺着她的生命。
她疯了一般从花轿里跳了下来,往回跑去,可她太过瘦弱了,最年幼的侍女都能轻易将她桎梏。
她被人抓住摁回花轿,手脚都被绑住了,她像任人宰割的猪羊,礼乐声起时被无声祭祀。
“帝姬啊……”
一声苍老虚弱带着讥讽的笑声兀得响起,将她从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扯回现实。
停云轻声哼笑着,目光幽幽的盯着他看了起来。
他的头被陆野踩在脚下,身上血肉模糊,在她来之前想来已经被陆野折磨一翻了。
停云对着他笑了,黑如深潭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他。
高予之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惨死的纯妃娘娘,她死前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和停云一模一样,他看着夜色中的帝姬,明明她背着光被昏暗笼罩着瞧不分明,可他却真切的在她眸底看到了闪烁着的杀意寒光。
陆野垂眸看着勾唇轻笑的停云,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民间传闻中噬人血肉精魂的女魅,也不过她这般模样。
停云伸手抓住了他的发髻,用力一拉,他整个脖颈被拉扯的仰了起来。
“你当初是怎么勒死我母妃的?”
她一手拉着他的发髻一手捏住他的脖颈,五指逐渐收紧,看着高予之逐渐缺氧而泛红的面孔笑问道:“是这样吗?”
高予之开始挣扎,陆野站在他身后挪了脚,用力狠狠得踩在了他后背上,将他压制的弹不得分毫,只能一个劲的抽搐着被挑断经脉的手脚,喉间发出窒息的嗬嗬声。
她看着他在毫无作用的挣扎勾唇冷笑,手上力道愈发重,双臂都颤动的厉害。
这份恨她忍了十二年,她母妃受的苦痛,她也要让施暴者尝受一边。
高予之浑身开始了濒死的抽搐痉挛,充血的眼球高高掺进了眼眶中,喉间已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了。
害过她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手下的人已经失去了脉搏,成了一具逐渐发凉的尸体,停云依旧掐着他,皓腕青筋浮起,五指用力到惨白,耳边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四周安静的可怕。
她虎口破裂,腥红坠地,一下一下滴落,在地面上撞出了惊心动魄的血花。
陆野皱眉,低身将她抱住,用力掰开了她的泛白的手指。
停云任由着他的动作,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一双凤眸轻轻勾起看着军营里燃烧正旺盛的火盆,跳跃热烈的火光中,她似乎看到了母妃的模样。
她浅笑望着她,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停云闭上了双眸,将火光隔绝,也将那光中的温柔隔绝。
十二年,她做了许多决绝惨烈之事,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配被母妃爱了,她逐渐和那个最厌恶的男人一样,冷情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