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吗?当初丞相府小姐不被那小将军退婚了嘛。”
尽觞酒楼内,一名较为精瘦的汉子抿了一口酒,侃侃道。
旁边的另外一名壮实的大汉也是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了自己得到嘴里,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了?这不都很久之前的事了吗?”
“诶,你这就不懂了,小将军不是被清竺俘了去了嘛,那相府小姐不也安生了许多吗?”
“这我知道,可是,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精瘦大汉夹了一口下酒菜,道:“你没听说吗?还不是那个相府小姐太不要脸了,都是被退了婚的人,还死死缠着小将军,昨天听说为了不让小将军去软玉温香,硬生生在大雨里跪了两个时辰呢。”
“啊,那小将军也太不是人了嘛,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惜什么玉啊,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将军被俘去了清竺,是陛下用丞相和两座城池才换回来的。那小姐也不知道去替丞相嫁出去,反正他们是孪生兄妹。”
“这也太自私自利了吧,难怪小将军要晾着她。像这种只为了自己的女人,长的再漂亮我都不会娶。”
“是的呀,况且沈老将军也不幸在战场丧生,小将军也伤心的嘞,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那相府小姐不顾兄长的安危也罢了,还不去照顾别人的感受,实在是……”
说着说着,那精瘦汉子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遗憾可惜,甚至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而在他们的旁边,一头白色的幕帘下,是沈煜被气的涨红了的脸,在回到玄亓的路上他就听说了,那个假人,居然顶着他的名义,为非作歹,终日无所事事,不是逛花楼就是逗蛐蛐,甚至还广下聘,娶了好几个妾室和通房!
沈煜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居然还让清儿在大雨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士可忍孰不可忍!这群长舌汉,他们懂什么!
叶柯握住了他的手,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沈煜的手渐渐放松下来,但眼神中的怒意仍然不可忽视。
“真不要脸,还说是相府千金呢,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要浪荡。”
精瘦汉子脸上浮起一抹猥琐的笑容,笑着凑近了壮实大汉,说道:“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恰好看见那相府小姐进了软玉温香呢,你说她是不是想去……嘿嘿嘿。”
精瘦汉子猥琐地笑了两声,又道:“也像花楼里的姑娘一样,干那种营生,来勾引小将军啊。也许我们还能去凑个热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砸在了他的后脑勺,差点把他的头砸在桌子上。
旁边壮实的汉子反应过来,连忙想伸手去扶,抬头就看见了脸色阴郁的沈煜,有些怯懦道:“你是谁?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闹事!”
沈煜将精瘦汉子的脸按压在桌子上,冷冷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老子今天就是替天行道!”
叶柯刚想阻止的话鲠在喉咙里,只好走到旁边当和事佬:“你们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旁边急匆匆赶来的掌柜的,也着急忙慌地劝道:“两位爷,你们这是干啥啰。”
精瘦汉子想向后挣扎开沈煜的束缚,却被他死死压着,只能恶狠狠地瞥他一眼:
“你有病吧,老子干了什么事了,不过就是吃了个饭,关你啥事!”
沈煜没说话,只是如同钉子一样,死死地将他的脸压在桌子上。一旁的叶柯疯狂地朝他使眼色,让他注意点分寸,不要将事情闹大了。
莫莫已经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呆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还摆着一桌子未怎么动过的饭菜。
沈煜狠狠收回手,嫌弃似的拍打了两下,叶柯顺势说好话,将精瘦大汉从桌子上扶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不好意思啊,兄弟,他脑子不太好。”
沈煜刚想回怼,就被叶柯偷偷地抓住了手,于是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精瘦汉子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一脸怒气地看着叶柯:“脑子不太好就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叶柯只好带着讨好的笑容,道:“是的,是我们的过错,这样吧,你们这顿饭我们请了,顺便再让掌柜的拿出最好的酒,聊表歉意。”
说完,他又看向旁边已经紧张地渗出冷汗的掌柜,道:“掌柜的,给我兄弟上一坛最好的酒,他们的账我付了。”
精瘦汉子脸上的怒气消去了大半,没好气地道:“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是的是的,多亏大哥大度。”叶柯殷勤地附和道。
出了酒楼,叶柯利落地将沈煜拉到旁边的小巷中,“都说了让你别惹事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沈煜低着头,淡淡道:“他们说的太过了。”
叶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下众口悠悠,你堵住了一个人的嘴,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沈煜不想听。
莫莫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说道:“沈哥哥,你别生气了,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将这件事与陛下说清楚。”
沈煜咬了咬唇,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们继续朝着皇宫走去,刚过了一个拐角,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正聚集着一些人群。
“那里是怎么了?围这么多人。”叶柯疑惑道。
沈煜抬头,看到了那十分熟悉的招牌——软玉温香,想到刚才那个精瘦汉子说的话,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往那边跑。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在那群围着看热闹的人中间的,有着他心心念念的东西,无论是真相,还是人。
叶柯见状,也连忙带着莫莫跟了上去。
“咦,真不要脸,人家都明确拒绝她了,还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
“就是啊,这是哪家的小姐,这种花楼是她们能来的地方吗?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嫁不嫁的出去也就算了,实在是太丢脸了,怕做人都为难哦。”
“这年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例子不少呢,好歹看着是一个名门贵族的小姐,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也是好的,偏偏要妄想小将军。”
沈煜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颤,也不顾旁边人的谩骂声,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而他眼前的画面,更是让他的心头一震。
顾澹清抓着“沈煜”的手,祈求他不要进去。“沈煜”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推在了地上,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别以为你是相府的小姐,我就要喜欢你,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什么千金样子,真是晦气!”
顾澹清被他这么一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袖子处露出的纤细手腕,瞬间被擦破了皮,渗出了鲜血。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又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张原本清冷绝尘的脸,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狼狈又可怜。
“明熠,我知道我当初做错了,但是,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已经改变了啊。”
“沈煜”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啐了一口,道:“你改变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停顿了两秒,看着旁边越来越多的围观的人,嘴角勾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蹲下身子用手抬了抬顾澹清的下巴。
“或者,你想成为将军夫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当着众人的面脱一件衣服,我就原谅你。”
顾澹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温情,多的是猥琐,让人恶心。
沈煜看着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竟然露出了如此猥琐邪恶的笑容,恨不得直接一拳上去,打碎他的面具。
虽然他不明白清儿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但是,他绝不能放任“自己”这样继续下去,到时候他积攒的好名声全都被自己败坏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顾澹月,清儿与“自己”的这个情况,月月知道吗?还是说,他真的被子昂送去了清竺?
在旁边众人的哄笑与嘲讽中,顾澹清眼眶中的泪水不由地就落了下来,他看着昔日那张熟悉的脸,如今已经变得如此陌生和恐怖,悲伤从心中如潮水般涌起,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溺死。
“如果脱一件衣服能让你原谅的话,我脱就是了。”
犹豫几秒,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在沈煜和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他缓缓地将衣服解下,那薄如蝉翼的衣服沿着香肩缓缓滑落,引得人浮想联翩。
但是下一秒,一个头戴白色幕帘男子直接将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顾澹清震惊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同时,沈煜也在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他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然后,他看见了他眼角处的那枚泪痣,于午夜梦回间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的那枚泪痣。
他那白色外袍下盖着的,不是顾澹清,而是装作顾澹清样子的顾澹月!是他临死之前仍然心心念念着的顾澹月,是他的月月!
沈煜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好想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去,将他狠狠地拥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吻着他的耳垂轻轻告诉他:“月月,我回来了。”
可是,此时一个不合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煜”看了他一眼,看向半坐在地上的顾澹月嘲讽道:“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瞧瞧这衣服都还没有脱了,就有人上赶着心疼了。”
沈煜将顾澹月从地上扶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拦腰抱住顾澹月就动用轻功向屋顶上飞去。
顾澹月反应不及,连忙抱住了身侧之人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沈煜带着他在一处无人的小巷中落下,顾澹月刚想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救他,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下一秒,他的耳边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月月,我回来了。”
顾澹月瞳孔瞪大,像是有什么坚持的弦在脑海里突然崩开,只有沈煜沈明熠,才会这样称呼他,称呼他月月。
他心里涌现出一股不真实感,他这是……在做梦吗?
沈煜松开了他,掀开了头戴着的幕帘,露出了他那张有些胡茬的脸。
顾澹月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想抬手抚上他的脸,却又后知后觉地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沈煜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眶里的泪水顺着流到了他的手上,热的发烫。
“月月,我回来的迟了。”
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感,顾澹月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真的是沈煜?”
沈煜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怀里,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痕,笑道:“如假包换。”
顾澹月看着他那灿烂的笑容,心里有些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脑子一下宕了机。
他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在沈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别人,所以只能够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沈煜顿了两秒,压着他的头,直接化被动为主动。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两人都开心到了极致,沈煜余光瞥到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通红的顾澹月,笑着放过了他。
“怎么我家月月还是这么傻,连换气都不会。”
顾澹月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嘴唇因为刚刚的吻也变得更加殷红,他释然地笑笑,看着熟悉的眉眼轻声道了一句。
“多练练就会了。”
话落,他再次将唇附上了他的唇。
沈煜被这么主动的顾澹月弄的有些懵,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生怕这短暂的温存只是昙花一现。
“愣什么呢,笨蛋。”
顾澹月轻咬了一下他的唇,有些哀怨地说道。他这模样,眼里又带着水光,看的是越发地勾人。
“我错了。”
下一秒,沈煜就认真地覆上他的唇,细细描摹着他的唇形,撬开他的贝齿,与他的软舌交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