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还要去找他吗？他都已经不喜欢你了。”
顾澹清拦住想要出门的顾澹月，抢过他手中的食盒：“给他送什么？人家不要你的了。”
顾澹月只是看了她一眼，执拗地说：“清儿，听话，把食盒还给我。”
看着自家哥哥执迷不悟的模样，顾澹清心痛万分，令她更加气愤的是，如今的沈煜，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在他的身上，她看不到半点之前沈煜的影子，除了那熟悉的样貌，熟悉的声音。
哥哥每次去找他，都是遭受白眼，要么就是直接将他拒之门外，要么就是用针一样的话语去刺痛哥哥的心，明礼哥哥每次一说，哥哥总是为他说话。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被俘虏了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这个人是被人夺舍了吗？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颤，现在的沈煜可能还是原来的那个沈煜的身体，但是他的灵魂已经被像她这样的外来者给侵占。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沈煜去了一趟清竺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原来的那个沈煜，是已经消亡了，还是还存在于另外世界？
见她迟迟不动，顾澹月直接伸手夺回了那个食盒，顾澹清立马回过神来，抓住了他，眼神里满是纠结，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和他解释穿越和夺舍的事。
她也担心，如果自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哥哥会不会把他当成妖怪，祖母会不会不要她了。
她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哥哥这样，轻声说道：“哥哥，清儿有话要和你说，你愿意听吗？”
顾澹月轻叹一口气，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道：“如果你是说不要让我再去找明熠了，还是算了吧。”
顾澹清正了神色，道：“哥哥，或者说我不应该叫你哥哥。”
顾澹月听此，立马转过头来：“清儿？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就是你哥哥啊，也是你的兄长。”
她摇了摇头，又道：“我的意思是，可能说出来你不信，这具身体是你妹妹的，但我的灵魂，却是来自于21世纪。”
顾澹月听着不对劲，连忙用手抚上了她的额头：“清儿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就是我的妹妹啊，我们就是孪生兄妹，什么21世纪，什么灵魂，你不要吓兄长。”
顾澹清抓住了他的手，平静的眼眸中藏着几丝哀伤：“我是穿越过来的，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话语解释，就是附身。你的妹妹在当初父母死的时候，就已经离去了，是我接手了这具身体。”
顾澹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着更多的，是悲痛，清儿这样子，看似不是作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次都会从她的口中，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话语，也许，那就是她们那个世界的语言吧。
“在21世纪里，我的父母也早早离开了我，因此，在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将实话告诉你们，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我一直霸占着这具身体，从你们身上获取久违的家的温暖，我是不是很自私？”顾澹清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就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顾澹月本来想伸手抱抱她，但一意识到在这具身体里面的已经不是妹妹的灵魂了，他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清儿的身体的，但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说，清儿在父母离去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那我不觉得你自私。相反，我还要感激你这些年一直当作我的妹妹陪在我身边。”
顾澹清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哥哥，我能再叫你哥哥吗？”
“无论你究竟是来自哪里，你都是我的清儿，是陪着兄长一路走过来的妹妹，哪怕有一天真正的清儿回来了，你也是我的妹妹，也是相府小姐。”
是不是真的妹妹又有什么意义呢？他都是他的妹妹呀，陪他一起熬过了父母离世后最难熬的那几个年头，他的妹妹又是这么的懂事，听话，从不用他这个哥哥操心。
说真的，还是他亏欠了她，在她原本的世界，她就已经失去双亲了，在这里，她仍然要忍受失去双亲的痛苦。
顾澹清哭着抱住了他的腰：“兄长，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兄长了。”
他的兄长没有将她当做怪物，也没有赶走她。
“傻妹妹，兄长就只有你和祖母两个亲人，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顾澹月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
顾澹清从他的怀里出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犹疑着说：“兄长，我有一种不好的猜测，不知道应该不该说。”
“你是说，现在的明熠，可能不是以前那个明熠了？”
顾澹清眼神亮了起来，“兄长你真的好厉害啊，我还没有说呢，你就猜出来了。”
顾澹月笑笑，笑容里有些苦涩，若真的他的身体已经被来自于某个世界的灵魂所取代，那之前的那个明熠，是不是也和清儿一样，已经消亡了。
顾澹清连忙安慰他：“兄长，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有一种可能，是哥夫脑袋受损了，忘记了一些事情。”
忘记了吗？可是，那天在御书房里，他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失忆了。
“清儿，可能他就是变心了吧，我也只想弥补一下我之前的错误罢了。”
他这句话说的极为惆怅，似乎在此时，他才明白古人说的那句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兄长，我有个好想法。”
顾澹月抬眸看向她，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主意。
顾澹清嘴角弯了弯：“若不，让我去试探一下，他现在到底是换了芯，还是失忆，还是故意让你后悔。”
顾澹月不明白，问道：“你想做什么？”
“兄长，这你就别管了，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完，顾澹清对他莞尔一笑，拿过他的食盒就朝着门外走去。
沈府，沈义正坐在院里的石桌上，支着脑袋，眼神飘忽地看向院子里那长满一树的梨花。
“将军，丞相府小姐求见。”管家轻轻走了过来，恭敬说道。
“清儿来了？渝晨呢？”沈义回过神来，问道。
“只有清儿小姐。”管家回道。
沈义沉思片刻，道：“以后她要是来了，就让她直接进来吧。”
“诺。”
“对了？明熠呢？”沈义又问。
“少爷……”管家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直说便是。”
管家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少爷……在和院子里的丫鬟们玩游戏。”
“嗯？”沈义眉头一皱，直接就朝着沈煜的卧房走去。
沈义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沈煜眼睛被蒙上了一块黑布，笑的猥琐。身旁陪他玩闹的几个丫鬟纷纷都香肩微露，而秋水，则一脸不适应地站在旁边呆愣着。
见到他过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忙唤道：“大少爷。”
沈煜听到他的话，忙扯下了眼睛上蒙着的布，一抬头就看到了沈义愠怒的神色。
“兄长，你怎么来了。”
沈义瞪了那几个丫鬟一眼，吓得她们立马把衣服拉了起来，逃也似的走了。
“唉，你们怎么走了，再陪本少爷玩一会啊。”
沈煜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逃跑的丫鬟，语气中满是可惜：“兄长，你怎么将我的丫鬟都吓跑了，这还让我怎么玩游戏。”
沈义看着他这玩物丧志的模样，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道：“沈煜！你看看你，你哪里还有一个将军的样子？！”
“兄长，将军我是不想当了，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天天享乐的废物。”沈煜无所谓地说道。
“你这样，怎么对的起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
沈煜抬头，对着蔚蓝的天空大声喊到：“父亲，母亲！明熠不争气，明熠不想当将军了！”
随即，他又看向沈义：“兄长，这样你满意了吧。”
沈义被他气的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行，我随便你，这是你自己做的孽，你以后可别后悔。”
他转身就想走，抬眼就看见了提着食盒的顾澹清。
“清儿，你别管他了，让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去，我这个兄长都管不住他了。”
顾澹清笑着走近，忽略掉身后沈煜打量的目光，安抚沈义：“明礼哥哥，没事，我来和他说说，你有事的话你忙去吧。”
沈义叹了一口气，道：“行，如果这人欺负了你，你尽管告诉我，我虽然不能把他赶出家门，但至少可以让他受点苦。”
顾澹清点了点头，看着沈义离去，又看向沈煜，沈煜也同样在打量着她，看这模样，应当与这几日天天死皮赖脸缠着他的那位丞相大人，是孪生兄妹。
顾澹清笑了笑，坦然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直接开口问道：“奇变偶不变？”
沈煜一脸茫然，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你在说什么？”
顾澹清又问：“宫廷玉液酒？”
“你这人有病吗？”沈煜骂道。
顾澹清嘴角勾了勾：“不是穿越的呀。”
“顾澹清，你想做什么？”
“原来明熠哥哥还记得我，我以为你都忘记了呢。”
顾澹清的阴阳怪气让沈煜很不爽，直接怼道：“你若是为你那不要脸的哥哥来的，那我请你先出去吧，我都说了，我对他没有半点想法，之前也只是玩玩。”
顾澹清捏紧了食盒的柄，若不是这里面是兄长精心烹制的，她定要将食盒砸在他的身上。
“沈煜，那你可记得你为何要请兵出关吗？”
“废话，清兵出关自然是为玄亓守卫疆土。”沈煜脱口而出。
这人，不是沈煜，或者说，他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的沈煜，他为了确定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什么地方，又问：“那你知，去年赏梅宴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煜眼神中闪过一抹慌张，装作不耐烦地说道：“那么久的事，我怎么还记得，你到底来找我有什么事。”
“明熠哥哥，若清儿没记错的话，赏梅宴，应该就在除夕之前不久，距离现在，也不过半年，怎么就是‘那么久’的事呢？”
“我就是记不得了，这应该没关系吧。”
顾澹清笑了笑：“不记得没关系，那清儿想问问明熠哥哥，记得什么呢？”
就算他失忆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吧，那他怎么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样貌，而刚刚那明显的打量神色，显然他是在回想，回想她究竟是谁。
“不好意思，你无权知道。”沈煜冷冷地撇下一句。
“你不是真的沈明熠吧。”
顾澹清这话一出，沈煜瞳孔一缩，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掩饰，但顾澹清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慌乱。
她只是随口一问，想激一激他，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莫非，这人和上次他们送过来的那人一样，也是易容而来的？
沈煜很快就平静了神色，淡然道：“你猜对了，我不是之前的那个沈明熠。”
顾澹清一愣，这么快就自报家门了？然后就听到沈煜又缓缓地说：“之前的那个沈明熠已经死了，在被清竺虏去就已经死了，死在被生俘的那天，死在以至亲之血浇灌的边关！”
顾澹清静默了，她没有料想到，他所说的，居然是这个意思。她顿了顿，又抬头问道：“所以，你是回不去了？”
沈煜瞥了她一眼，反问道：“我能回到过去吗？”
“伯父去世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你被生擒了，我也明白你的屈辱，但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如果一直活在悲痛之中，那生活怎么办呢？”
沈煜转过身去，道：“你明白又有什么用，父亲走了，我这个将军颜面尽失，我还有什么追求？何不做一个废人。”
顾澹清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就听到他厉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我再次告诫你们，若是再来找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煜你……”怎么这么的不进油盐呢。
“慢走不送！”沈煜朝里屋走去，看也不看她。
顾澹清气的跺了跺脚，转身就离开了。沈煜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还是他聪明，没想到这样就糊弄过去了，这些人可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