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境内有一处山谷,当地人只叫它无人谷,却从来不敢踏进谷内。
起因有三,一是无人谷内常年雾气弥漫,寻常人进入其中,不用多久就会失去方向;二是无人谷中生存着许多的猛兽,有狼,熊,老虎,毒蛇等等令人恐惧的生物;三是,传闻这个谷是上古现场,每挖开一块土,就能看见人的白骨,阴气极重。
就连训练有素的官兵,就算是走到了无人谷边上,也会不自觉地身体抖三抖,以最快的速度绕过无人谷,生怕招惹了什么看不见的诡物。
滁州距离京城十几公里,虽说不算太远,但与京城相比,却没有京城的那样繁华,就连官府的办事效率也比京城的差太多。
而余珲则是看中了无人谷地界,他以前跟着师父游历,曾经进去过无人谷一次,却发现其中并没有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危险。
所谓的危险,不过是人们口口相传并加以想象生成的。无人谷其中有各种凶猛的生物,但其中却有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人们常叫它为无人崖。
因为地势较高,既难上去,也难下来,唯一存在着的危机,便是天上那觅食的老鹰。
程育竹看着这雾霭朦朦的山林,心里十分害怕,躲在了余珲的身后,瑟瑟发抖地问道:“师兄……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余珲点了点头,只要走过前面的这处山林,就进入了无人谷地界,不仅追兵容易迷失在这雾霭中,本地熟悉地形的人也不敢进来。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没事,你抓紧我就行了,走过这片山林我们就安全了。”
“等到追兵渐渐放松了追踪,我们再去救宋扬。”
程育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手紧紧抓住了余珲的袖子,这山雾是一片灰白色,只能看见周围三米之内的事物。
余珲带着他往前走着,周围的路况都差不多,他四处看看,似乎在回忆着该从哪处走。
程育竹也紧张地看着周围,白色的雾像一张无形的网,像是随时都要将他们包围起来。
一不留神,他被什么绊了一脚,直挺挺往前摔去,余珲正在注意眼前的路况,一下子还没有扶住,程育竹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连忙扶着他坐起,他的膝盖处带着泥土的脏污,还有淡淡血色,显然已经磕破皮了。
程育竹痛的哭了出来,轻声流着泪。余珲温柔地用袖子擦了擦他的眼泪,安抚道:“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
程育竹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在他轻柔的动作中,看见了裤腿底下那已经渗出鲜血的膝盖,上面已经掉了一块皮,摇摇欲坠。
余珲看着他那细白的小腿,思绪有些飘远,回过神来的时候,耳根处浮现出几丝薄红。
程育竹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发呆,对上他的眼神,余珲只能尴尬地笑笑:“刚刚想到了一些事,不碍事。”
他用力撕下衣角的一块布,一只手扶着他的小腿,一手给他将布条缠上他的膝盖。
动作有些吃力,但还是将他的膝盖包扎好了。
程育竹看着他认真为自己处理伤口的专注神情,心里浮现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好羡慕宋扬啊,有个这么温柔又厉害的师兄,师兄对谁都很好呢。
程育竹看着他有些出神,余珲将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朵有些红,弱弱地道了一句:“谢谢。”
余珲爽朗地笑笑,“你总是这样,和我客气什么,你是小扬的兄弟,自然也是我余珲的。”
他又试探地问道:“你试一下,看能走不?”
程育竹在他的搀扶下,堪堪站起身,试着往前面走了两步,虽然膝盖有些疼痛,但还是能走的。
他回眸对着余珲笑笑:“师兄,没事,我自己能走。”
余珲只觉得这位小兄弟实在是可爱的紧,尤其是那笑颜,比宋扬更小一点的时候还要可爱。
他抬脚走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腿有点痛吧,还是我扶着你吧。”
程育竹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余珲真诚的眼神,以及他刚刚说的话,还是欢喜地接受了他的帮助。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越往山林里面走,那灰白色的雾霭更加的浓郁,现在只能看见一米左右的范围。
没有人知道,周围会存在着怎样的危险,正是这种未知,才让人更加的恐惧。
程育竹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师兄……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余珲看了看周围,道:“应该快了,这雾越到里面越浓,我们应该是到了山林中间地段。”
“喔喔。”程育竹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没留神之际,他脚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还以为是石头,低头看去,才发现这是一个白色的圆圆的东西。
他试探性地又踢了踢,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石头,是人的头骨!
被突然惊吓,他一时站不稳,向后倒去,这次,幸好余珲及时地抱住了他,不然他的身体,又会再次受伤了。
他抬头,恰好对上了余珲那深邃的眸子,几乎是在一瞬间,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你……没事吧。”
余珲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程育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暗中稳住自己的身体,道:“没事,只是被吓到了。”
余珲动了动手指,才意识到他的手现在还扶在程育竹的软腰上,那温软的触感把余珲弄的一激灵,如同烟花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开。
他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讪讪道:“应该是之前葬身在这儿的尸骨。”
他真的是疯了,明明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兄弟是个男的,却让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心动,他刚刚的心跳都快止不住了。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寂寞了,不然连女孩手都没有牵过的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可爱的男孩子起那种龌龊的心思呢。
一听他这么说,程育竹一时间又担忧又恐惧,他慌乱地看向周围,问道:“那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然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余珲伸了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手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后收回。
“育竹小兄弟,不要害怕,有师兄我在,他们伤不到你。”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眼神,程育竹只觉得自己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心中也多了些坚定。
一阵风声传来,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平白无故地让青天白日徒添了几丝阴森的氛围。
往里面走,雾气又变得越来越淡,渐渐地山林消失,他们走进了一处平地,周围是高大的山峰,如同护卫一样,牢牢地守卫住了这个山谷。
山谷很大,很寂静,以至于一丝动静,都会引起他们两人的注意。他们的目的是前方不远处的无人崖,只有在那个上面,他们的处境才不至于过于危险。
风从山谷另一处吹过来,让人忍不觉打了个寒颤,程育竹这才发现,他出门比较急,身上只带了一些细软,这几日又忙于逃脱追捕,他完全都没有衣服换洗。
他看向旁边的余珲,余珲有些不解,问道:“怎么,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怎么了?我不知道,你想离开这个地方是吗?”
程育竹纠结地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脏污的衣服,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师兄带他活着已经很难了,他怎么还计较衣服穿的干不干净呢。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负罪感,脑袋低的更低了。
余珲疑惑地看向他,这小孩子又怎么了?难不成是害怕这山林中的野兽?
“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我们就再寻找别的地方吧,没事的。”
程育竹摇了摇头,道:“没事,师兄,这里挺好的。”
这几日他们东躲西藏,每天都活在被找到的恐惧之中,他们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哪怕师兄再怎么厉害,身体也会受不住。
“那你为何突然……”
程育竹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多带几件衣服出门,现在都不好出去再买了。”
“哈哈哈哈。”余珲大笑,羞得程育竹有些面红耳赤。
“我还以为是你刚刚被那人的头骨吓到了呢,原来是这个啊。”
“没关系,这山中野兽多,我之前跟师父曾经学过上山打猎,大不了给你猎几只动物毛皮做衣服。”
“师兄这么厉害的吗?”
程育竹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崇拜,让余珲更加的骄傲了。
“那当然,我之前还徒手打死了一只大虫呢,老虎的皮被我生剥了下来,做成坐垫了。”余珲像是谈到了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开始了喋喋不休。
“那大虫的皮可比那些丝绸什么的柔软多了,要是之后有机会,我也给你猎只老虎。”
程育竹羞涩地低下了头,“师兄你的好意育竹心领了,只不过那大虫实在是太危险了。”
余珲爽朗地笑笑,“不过是一只畜牲而已,还能奈我如何。”
程育竹闻言,心中的害怕完全没有了,仿佛他们置身的不是猛兽出没之地,而是繁华的京城。
他们往里面继续走着,山谷很宽阔,他们的脚步声在身后回荡着,像是在催促他们快点往前面走。
“嗷呜!”
突然,一声狼嚎止住了两人向前的脚步,程育竹惊慌地向前望去,他没有看见任何动物。
余珲却将他拉着看向了后面,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头面露凶光的饿狼。
它的牙齿尖锐无比,正往下滴着涎水,双腿成弯曲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程育竹简直都被这一幕吓得差点昏厥过去,还是余珲及时拉住了他,往后面退了两步。
他们不能跑,对着这种动物来说,你跑的越快他们就越兴奋,甚至还会更加用力地追赶。
况且,你根本就不可能跑得过它们,一个常年运动的人都不可能有和这种饿到极致的凶兽拼速度和敏捷性的实力,更何况程育竹根本就是一个不怎么运动之人。
余珲只能带着他慢慢向后退,刚刚它的那一声狼嚎,显然是将它的同伴召唤过来。
一只饿狼好对付,要是一群饿狼来,就算余珲的身手再好,也不能从饿狼口中成功逃脱。
程育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紧紧地抓住余珲的衣角。
余珲拍了拍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低语:“过会我去对付那头狼,你抓紧时间往前面跑,跑的越远越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程育竹害怕又担忧地看着他:“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得了。”余珲一把把他向后推了一步,大声喊道:“快跑!”
那头饿狼见眼中的猎物将要逃跑,也冲了上来,余珲连忙动用轻功,一脚踹上了那狼的脑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狼的后面,将狼往程育竹方向相反的地方带。
程育竹还在犹豫,却被余珲那坚定地眼神给震慑住了,也不管不顾地向前面跑。
就在一刹那,旁边的林子里多了几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边。
余珲还没有制服这一头饿狼,就来了有好几头,都像盯着可口的猎物一样死死盯着他,有几头甚至还偏过头去看逃跑的程育竹。
“嗷呜!”余珲也大叫一声,将那些盯着程育竹的狼吸引过来,他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接砍死了眼前这头狼。
那些躲在林子的狼似乎因为自己同伴的死亡而被激发了完全的兽性,直接一窝蜂地朝他奔来,速度之快,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躲过一头狼的利爪,又一脚踢翻了旁边扑过来的狼,手中的剑还刺向了跃到他脸上的那头狼。
还没停下休息一秒,剩下的几头狼又凶神恶煞地朝他扑过来,一只扑了个空又反向朝他扑了过来,咬住了他的腿,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块血肉。
余珲痛的,咬紧牙关将软剑刺杀了那只咬他腿的狼。
那些狼闻到血的味道更加的兴奋,如同开展了狩猎的狂欢,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受伤的他,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程育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