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澹月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分，一向从来都不会在门口等他回家的顾澹清今天破天荒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喜色。
“清儿，你怎么在门口？”
顾澹清回头，见他回来，笑意盈盈地拉着他就进了门。
“哥哥，清儿和你说个好消息。”
顾澹月面露疑惑，被她拉着在屋里坐下，“有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顾澹清随意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卖了个关子：“那先说好，哥哥可不许生气。”
什么好消息能值得他生气？顾澹月疑惑地点了点头，“兄长答应你，不生气。”
顾澹清得了保证，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我和沈明熠退婚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把他劈的外焦里嫩。见他面色不对，顾澹清忙道：“哥哥，你说好了的，不能生气。”
顾澹月稳了稳心神，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愤怒。
“祖母同意了？”
顾澹清心虚地点了点头，“沈伯伯也同意了，今天下午就把退婚的婚书两家交换了。”
这下顾澹月不明白了，他一直以为是他们俩胡闹，没想到双方家长都同意了，现在说那些驳斥的话也没有任何作用。
顾澹月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同意退婚？”
如果不是清儿同意，祖母肯定不会为她取消婚约的。
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怵，但顾澹清还是出卖了沈煜，娓娓道来。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俩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哥哥，你知道吗？其实他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之前提亲也是针对你提的亲，不过其中有些些许误会，导致了我与他的婚约。”
顾澹月被她的一句“他喜欢你”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而莫名的，心里涌现了一种开心，他是期待着被他喜欢的吗？
听到他喜欢自己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抗拒，觉得不堪，而是很开心，像是期待了许久的东西成真了。
不，怎么可能！顾澹月拼命地摇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他和清儿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但他俩之前是亲家的事实不能变，若是将这件事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之家。
顾澹清见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看起来很痛苦，出言开解道：“哥哥，其实你也喜欢他吧？”
顾澹月震惊回过神，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
顾澹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哥哥，虽然清儿不知道你为什么逃避，但是清儿看的出来，你对沈明熠绝对不是单纯的兄弟之情。”
“如果是兄弟，你不可能处处都管着他，管着他不要上花楼，不要喝花酒。哥哥，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每次去花楼里抓他的时候，似乎比我更加愤怒。”
顾澹月回想起去花楼抓他的种种情景，有种不好的意识直冲天灵盖，他每次去花楼，哪是去替妹妹讨公道，简直活脱脱地像一个抓丈夫出轨的怨妇！
他又想起上次老鸨调侃他的话，耳朵有些微红，但又拼命制止了脑袋里面的胡思乱想，不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他只是没把握好尺度，他们都是在故意调侃他。
顾澹清瞥了他一眼，见到他耳根处的微红，又慢慢说道：“而且，自从赏梅宴他亲了你之后，你又为什么下意识地想躲呢？如果你对他没有感觉的话，只会对他的亲吻感到恶心，也可能只是当被狗咬了一口，但不会故意躲着他的。”
顾澹月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怎么知道赏梅宴那天的事？
“不是的，清儿，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躲着他，是因为在梅林他那样对我，被姑娘看见了，那个小姐找到我，我才知道我们俩之间超过了友谊的范围，如果……”
顾澹清也是一愣，她还以为自家哥哥只是意识到了他喜欢沈煜而不敢置信地躲避着他，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有人在挑拨离间。
如果他们俩这件事传遍朝廷，那他们顾家和沈家的脊梁骨都会被戳烂。
她以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和沈煜已经退婚了，都有重觅伴侣的自由。
如果沈煜和哥哥在一起，也是不会受道德的约束的，最多也只是被人们在背后编排几句。
想到这里，顾澹清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哥哥，之前是清儿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不过，哥哥，清儿总是觉得，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顾澹月痛苦地摇了摇头，“清儿，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知道如果今天你被退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那你的名声……”
顾澹清斩钉截铁地说道：“清儿不在乎这种名声，如果我喜欢的人，因为这等名声厌弃我，那只能说明他不值得我喜欢！”
顾澹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自从父母去世以后，他就对她格外照顾，总觉得她还小，可是，她明明只爱他晚几分钟出来，她也是一个有自己独立判断与思想的女孩子了，而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他怀里哭的小女孩。
“清儿放心，要是他因为这个而抛弃你，兄长我就算死，也要让他为他的行为后悔！”
“嗯嗯。”顾澹清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的，兄长为了撑起这家有多么地不容易，她也不会再让哥哥因为她的事而烦心。
如果她喜欢的人因此厌弃了她，她要第一个把他那东西剁下来喂狗！
她又抬头看向顾澹月，问：“哥哥，那沈明熠和你……”
顾澹月沉默了两秒，淡淡道：“清儿，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无法拒绝他。”
顾澹清有些懵，既然无法拒绝，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呢？她的直觉从来都没有出错过，她哥肯定是对他有意思。
正如她上面所说，没有人会因为兄弟的一个吻而躲着他的，躲着不见他，肯定是有猫腻。
只不过，她和沈煜的婚约都已经解除了，她哥哥又是因为什么而说出违心的话呢？还是她，根本就判断失误了，只是她作为一个腐女的幻想。
“哥哥，你告诉清儿，你这是害羞还是说真的？”
对上顾澹清探究的眼神，顾澹月下意识想躲，却被她抓住了袖子。
“哥哥，你看着清儿的眼睛，你到底喜不喜欢沈煜。”
顾澹月被迫回头，闷声说道：“我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喜欢他。”
说完这话，他只觉心里一痛，似乎有什么虫子在啃食着他的心脏。
顾澹清皱眉深深地看着他，“哥哥，你当真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顾澹月火气上涌，一瞬间怒了，对着她吼道：“我都说了，不喜欢不喜欢！你难道就想让我成为那种觊觎兄弟的恶心之人？！！！”
这还是她哥哥第一次吼她，在她的印象中，哥哥一直是温柔的，包容着她的胡闹，从没和她红过脸。
喜欢沈煜，难道就这么让他难堪？
顾澹月吼完，像是解脱一般，无力地坐在凳子上，看到顾澹清伤心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了点。
他连忙轻声安慰，“清儿，兄长不是故意吼你的……”
顾澹清垂了垂眼，叹了一口气，这里不同现代，哪怕是有皇帝在前头示范，也难以消解世人心中对断袖的鄙夷不屑。
在这里，断袖是不被允许的，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哥哥，也是因为这所谓的道德伦理，而放弃承认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也许，她也会被世人所唾弃，在世人的唾沫星子中，被迫融入这个世界，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改变？也许是天方夜谭。她不是穿越小说的女主，有天道罩着，她只是一个意外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凭着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对抗这个世界吗？
“兄长，清儿不怪你，清儿累了，清儿想回去休息。”
顾澹清说完，垂着头走出了门，留下愣神的顾澹月坐在原地。
这还是清儿第一次叫他兄长，自从八岁时父母离世，清儿就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叫他兄长，而是叫他哥哥，有些行为他也不能理解，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妹妹。
是他错了吗？可是，他和沈煜……
顾澹月叹了口气，若是他是女孩，他定要将他娶进门，可造化弄人，谁又能预料的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