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束阳光打破了我们村的宁静,家家户户开始生火做饭,一时间村子里炊烟袅袅。
而我家却非常的安静,里面乱糟糟的,像似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地震,只是门口的那口大红棺材,依旧安安静静摆在那里。
王婶一大早就往我家赶,沿途她还吆喝了十几个村民,王婶告诉他们我妈昨晚难产走了。
他们都是过来帮忙处理后事的。
我们村叫做大封村,村里的人都姓封,只有我家一户人姓左,因为我家是从外面搬进来的,几十年前,我爷爷来到大封村,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我们家人为人和善,在大封村生活了几十年,也没和哪个村民产生过矛盾,我爷爷还是一个师傅佬,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做法事的,村里的村民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是请我爷爷去做的法,所以我爷爷在大封村村民眼里,有很高的威望,连村长都对我爷爷客气有加。
当王婶带着人来到我家大门口时,看到了一个血红的棺材,大伙儿并没有想太多,以为是我爷爷叫人连夜赶工,今早送过来的,只是这棺材看起来很旧,不过大伙儿也没多问。
王婶来到我家后,知道我爸也死了,我爷爷找了一个借口,说昨晚地震,屋顶上有东西掉下来,把我爸砸死了,除了王婶之外,大伙儿也没有怀疑什么,他们其中有些人昨晚好像也察觉到了房子晃动了一下,没想到虎娃这么不幸,被东西砸死了。
一夜之间,儿子儿媳双双走了,这得承受多么大的打击啊。
村民开始纷纷安慰起我爷爷来。
王婶脸上露出一丝怀疑,我爷爷昨晚告诉过她,我家将要有事发生,第二天我爸就死了,知道一些情况的王婶怎能不奇怪。
再说了王婶以前在医院里工作过,看到我爸的伤口,已经明白了并不是被东西砸死的,只是我爷爷既然没打算说,她也不好多问。
后来村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我家发生的事,都赶过来帮忙,很快就站满了我家的小院。
村长封大海见人太多根本就没法工作,先让大部分人回家去了,留下一些年轻力壮的中年,还有一些洗菜煮菜的妇女。
“左师傅,这法事怎么办?”封大海向我爷爷询问,以前每次村里有人离世,法事都是我爷爷牵头做,如今离世的是虎娃夫妇,所以村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做法事,让邻村的胡二狗来做,一切从简,黄昏之前,必须下葬。”我爷爷说道。
“左师傅,平常不是都做半天加一夜,第二天凌晨才上山吗?”村长封大海不解,开口问道。
“按照我说的做吧,到时候我会交代胡二狗怎么做。”我爷爷语气严肃,已经决定了。
村长见我爷爷脸色沉重,不再多问,急忙开始安排人做事。
我爷爷想到什么,交代村长让人马上做两副棺材过来。
“左师傅,门口不是有一个吗?”村长询问。
“那是个二手货,叫人拿去烧了。”
村长也没再多问,立马安排人去办了。
很快的,隔壁村的胡二狗来了,和我爷爷在房间里商谈了好一会儿。
胡二狗出来后,才开始搭台做法事。
“左师傅,小娃娃这么久没吃奶,应该饿了,封老三家的媳妇也是哺乳期,让她帮忙喂点奶吧。”王婶找到我爷爷,说道。
我爷爷点点头,回去里屋把我抱了出来,交到王婶手里。
王婶看到我眼睛处还缠着一条黑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什么都没说,就抱着我去找封老三媳妇喂奶了。
封老三的媳妇叫做小娟,她听了王婶的话,也没有拒绝,抱着我开始喂奶。
可是没一会儿,小娟就尖叫一声,把我从怀里推了开来。
“小娟,怎么回事?”王婶急忙问道。
“她咬我。”小娟立马把我放回了王婶怀里,惊恐道。
“不可能咬人啊,昨晚才刚出生。”王婶说着就掰开了我的嘴巴,随即脸色很是难看。
王婶看到我已经长出了四颗乳牙。
“王婶,慧慧她儿子好奇怪,不哭也不闹,还长牙齿这么快,还有他眼睛怎么用布包起来了。”小娟向王婶询问。
王婶只是说我眼睛受伤了,让小娟挤了一些奶出来,她用勺子喂我。
王婶把我喂饱了之后,就把我抱回了家,此时已经中午十二点,我爷爷从王婶手里接过我,交代一个年轻人抱着我,还在我的身体上放了一个香炉。
这是我们村的习俗,有人离世了,其子嗣要捧着香炉跟着做法事,因为我还太小,根本没有能力去抱着一个香炉,故此让人辅助我完成。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着, 到了下午两点,法事简单的做完了,我爷爷从屋里拿出两张水路被,〈水路被也是我们村里通俗的叫法,其实就是盖尸体的被子〉,分别盖在我爸我妈的身上,还用厅厦香炉里的香灰洒在上面,村里的人都很不理解,但是也没人开口询问。
“盖棺吧,马上抬去下葬。”我爷爷吩咐完,又把仅剩的一些香灰洒在了棺材盖上。
我们村里抬棺的人都被称作大力士,他们抬着我爸我妈就往我爷爷交代的地方走去。
“左师傅,真的要把虎娃他们葬在那个地方吗?”村长来到我爷爷身边,低声问道。
我爷爷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我爸我妈终于在黄昏之前下葬了,我爷爷松了一口气,交代村民收好东西就回家去,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村民离开后,我爷爷把我抱回了屋里,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我爷爷看了一眼屋外渐渐昏暗的夜色,眼里闪过一丝决然。
我爷爷从抽屉里找出针线,看了我一眼,说道:“乖孙子,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必须要这么做。”
我爷爷从身上掏出仅剩的一枚红色铜钱,直接塞进了我的左眼里,然后用针线把我的左眼缝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在整个缝制的过程中,我不哭也不闹,甚至似乎都没感觉到疼痛。
等我爷爷把我的左眼缝起来后,我瞬间就哇哇哇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