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奈尔觉得，今天，一定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这个凌晨之夜，有云。
高空的云层上，甚至可以看到月色。
但怎么他依然觉得，有一种乌云压顶，跌进了深渊的大恐怖？
油库的剧烈爆炸，震碎了指挥大楼所有的玻璃。
熊熊燃烧的大火，大有向周边建筑蔓延之势。
虽相隔还有几里远，但情况严峻，指挥中心的人员，不得不紧急往外撤离。
警铃声大作。
楼里的灯光不停闪烁着，惊慌失措的人流，如潮水一般向着一楼大门涌去......
齐奈尔被一名副官和两名卫兵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夹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外走，四周的喧嚣和火光，驱不散他心头的至暗。
从五楼到一楼，走在通道上的人虽然多，但他们撤退的速度也不算太慢。
等齐奈尔他们到达了一楼，却见大堂里乌泱泱全是人头。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咋都停下来不走了？
“大家请借借道，先让将军过去！”副官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让两名卫兵搀扶齐奈尔挤过了人群。
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黑压压的工作人员很快分出了一条通道。
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齐奈尔也不好让卫兵继续搀着。
他推开卫兵的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少将军服，轻咳了一声，正步便往大门走去。
这一路行去，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绝望和恐惧的面孔。
直至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站定，抬眼望去。
齐奈尔顿时瞪大了一对眼睛。
他终于知道，人流为什么要停下来，而刚才那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了。
现在他站立的地方，离大门出口只有20米不到。
但这短短一段路，却没有一个人敢迈过去。
因为，这段路被人设置了上百枚诡雷，还有10多枚粗大的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的显示屏上，一排排红色的数字正在跳动。
眼尖的人，能看清楚那串红色的催命数字。
距离炸弹爆炸时间，倒计时：1分24秒。
齐奈尔全身发冷，如堕冰窖。
这样短的时间，大楼这么多人，根本来不及撤出去了。
被炸死被烧死都是死。
但能死得痛痛快快，有时候真的算是一件幸福的事。
因为，比之最痛苦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绝望中数着秒针等死。
那该有多么的令人绝望和崩溃啊？！
齐奈尔这时才发觉，除了诡雷和定时炸弹，指挥大楼的门梁上，还悬吊着两具身穿飞行服的尸体。
“是利奥和弗朗斐！”
站在他背后的人中，有不少认出了那两具尸体的身份。
他们正是今晚失踪的幻影1号与幻影2号两名王牌飞行员。
这......他们俩的尸体，怎会无端端出现在这儿？
是谁挂上去的？
面色惨白的齐奈尔，算是全明白了。
上塞纳空军基地被搜刮一空。
军营损毁。
油库被炸。
全是那个传说中的东方男子所为。
如今，这个人又盯上了整座空军基地的指挥中枢，他不仅要炸死大楼所有人，还要杀人诛心！
好狠辣好阴毒的手段！
上帝啊，我们究竟惹了一只什么样的魔鬼？
齐奈尔绝望地闭上双眼。
现在就算要先派一批人趟雷开路，或者叫大家重回二楼，分批从窗户跳出去，已然来不及了。
那个男人既然能拦得住他们，就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安排。
说不定，这整栋大楼内外，现在每一个角落都放置了炸弹......
今晚，他们这栋大楼的所有人，都得死！
....................................
8分钟后，林冬登上了降落在跑道上的空客A280。
他回首看了一眼四处冒着火光与黑烟的上塞纳空军基地。
嘴角轻轻向上勾起。
小样的，看你们还敢出动战机追杀老子不？
今晚赶时间，就先收点利息吧。
等老子到了巴黎，安顿好了，再跟你们算算总账。
林冬登机后，回到机舱休息厅找了张沙发半躺着，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肖蓉与另外5名漂亮空姐，早已经等候多时，她贴心地从托盘里夹起了一条白色的热毛巾，轻柔地在林冬的脸庞敷上。
“林先生，毛巾温度可以吗？”
“嗯，不错。”
“林先生，现在起飞还是等您休息一会再起飞？”
“告诉宋机长，现在就起飞吧，按原定计划飞行，重新联系降落地点。”
“好的，林先生。”
......
待肖蓉走开，他脸上的敷面巾也慢慢变凉了，过了一会，林冬取下毛巾，顺便擦了擦手。
旁边另一位模样俊俏的空姐识趣地走上前，端起托盘接过面巾。
“林先生，您要喝点酒或者饮料吗？我给您去拿。”漂亮空姐微笑着，脸颊上露出了两只小酒窝。
“额，那就来一杯黑咖啡，别加糖。”林冬点头回应。
“好的林先生，水果需要吗？”
“不用了，就一杯黑咖啡。”
“好的，请稍等。”
......
其他几名女乘务员，羡慕地看向了酒窝女孩的苗条背影。
虽说大家都是林冬的私人空乘，但平时服务这位年轻老板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每次林冬一上机，她们的满腔热情，便会被极大地激发出来。
飞机在映着火光的跑道上滑行，很快飞上了半空。
林冬软软地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慢慢品尝着一杯黑咖啡。
杯中咖啡口感苦涩，但苦中带着浓香，令人舌底回味。
透过客机的舷窗，林冬能清晰看到，两公里外那栋倒塌成了一堆废墟的基地指挥大楼。
废墟底下，此刻埋葬了几百条人命。
还在燃烧的冲天大火，伴随着不断飞滚升腾的浓烟，在凌晨的黑暗中，竟有了点黑白分明的感觉。
齐奈尔死了。
高卢国从此失去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少将。
上塞纳空军基地被毁。
高卢国空军至少折损了过半的空中力量。
估计，今晚会有很多人要发疯。
而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林冬长长吁了口气，收回看向舷窗外的视线。
他端起咖啡杯，又浅啜了一口，黑咖啡的苦味太重，让他禁不住轻轻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目光就这般不经意掠过杯中的黑咖啡，林冬突然觉得：
杯里的咖啡与客机外的夜色都融入了黑暗，但两者却截然不同。
咖啡虽黑，但一眼到底，深浅自知。
而外面的夜色，有光，看得见，却看不透。
这方天地间，月亮是有形的，云彩是变动的，空气是透明的。
唯有他乘坐的这架飞机，是隐身的。
只要他林冬不想，外界的任何人，都看不到它！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比较有逼格的话：
“能看见的黑不算黑，那些看不见的，才是真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