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还没说话,杜铁柱就先喊了起来。
“板上钉钉的事,你还有什么好替他们狡辩的?”
被人这么不给面子的反驳,还是自白永清成为秀才后的第一次,他的脸有些青白。
深呼一口气并不打算理会,转头看向林峰。
林峰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也并未如此前一样给白永清好脸色。
他亲眼目睹的事,已容不得白永清狡辩,他心里明白,白玉荣没这个脑子想出这一招,这么多年还能不被人发现。
聪明是好事,可聪明用在干坏事上,就是狡猾和奸诈。
这样的人,即便将来一时得势,最终会因为自己的不择手段付出代价。
况且,如今白永清父亲干出这样丧良心的事,于他科举之路终归是十分不利的,即便将来他运气好能一路青云直上,被有心人翻出家事,也得不到重用。
思前想后,林峰垂下眸子,淡淡开口:“你父亲和你大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白永清握紧拳头,嘴角下压。
“我并非是要狡辩,今晚之事我并不知情,我也承认父亲和大哥所为确实不对,我……我为他们的一时冲动,给您还有白苏姐道歉。”
他说的似乎很真诚。
地上躺着的白玉荣也连忙扯着张猪头脸讪笑。
“是是是,我就是气不过苏丫头见死不救我家永年,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刚说完,脸就被一只脚踩在地上,疼的白玉荣又是一声惨叫。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声惨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从白玉荣的脸上上移,目光落在殷千尘身上。
殷千尘十分没有诚意的开口:“抱歉,我一时冲动。”
白玉荣嚎了一声,怒道:“什么一时冲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众人如看傻子一样看着白玉荣。
白苏嘴角微微翘起,看不出来,大反派还挺腹黑的。
旋即饱含深意看着白永清,白苏平静开口。
“白永清,你敢说是你父亲和大哥一时冲动?那你可真够不要脸,枉为读书人。”
“你们自我十三岁起,每年两次收成,次次都是如今日这般,白日送粮半夜抢走,年复一年,一次比一次拿的多,你敢说你不知情?”
此话一落。
围观村民瞬间怒了,当初白玉荣可是着全村人承诺过的,结果背地里干这种事干了整整五年。
所有人的眼神立即化作一片片眼刀子射向白玉荣,白永建,甚至连白永清他们都没给个好脸色。
老实人杜铁柱听了更是想拿起棍子狠狠揍白玉荣一顿了。
白家人丁兴旺,三个儿子全是劳动力,偏偏还要在背地里欺负一个没人照顾的孤女,简直不配为人。
白永清一时哑口无言,脸上有一丝被拆穿的恼怒。
竟是他看轻了白苏。
没想到一个小女子,竟能忍这么多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给了他狠狠一棒子,捶的他难以辩驳。
周围村民盯人渣垃圾一样的眼神同样落在他身上。
不知是谁,还喊了一声:“整整五年,白玉荣拿了白苏丫头多少粮食啊?数量巨大,我看不如报官得了。”
“对,让他坐牢,必须严惩!”
白永清神色骤变。
若父亲和大哥坐牢,他的科举之路就彻底断了,他决不允许。
他脸色苍白,捏紧拳头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最终低下头颅开口。
“里正叔,白苏姐,对不住,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他们再犯这样的错误,至于白苏姐之前损失的粮食,我愿意弥补,还请各位饶过我父亲和大哥一次。”
白玉荣和白永建两人早就被村民骂得狗血淋头,毫无主意,白永清这话一落,忙不迭求饶。
白玉荣勉强抬起头,对着白苏扯了扯嘴角,发出嘶的一声,“苏丫头,大伯真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我知错了,我改,银子我也愿意赔。”
白永建没说话,只是涨红着脸看着白苏,眼底满是希冀。
林峰扫视一圈,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目露思索。
报官毫无益处,反而会连累山河村的名声,村里出了这样难堪的事,出了这样丧良心的人,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镇。
恐怕到时候他也会被连累名声,甚至被其他里正笑话。
白永清到底还有些才华,虽出了这等事,但到底他不在场,也并未参与今日之事,往后还有翻身之机。
倒不如卖他个人情。
但白苏和村民这里,他也得给个交代,若不妥善处理,亦会损害他在村里的威望。
林峰想的头都微微有些发疼,看向白苏时又露出和蔼的笑。
“苏丫头,赔偿一事你觉得如何?”
白苏早知林峰会有此一问。
今日这一出,若是白永清在场,她自然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一起送官。
可白永清不在场,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白永清给村里人的印象就是个温润清俊的少年书生。
根据原主与白家的接触下来,白苏已看透白永清的本质,实际上他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对权力也渴望极大。
这种人一旦毁了他在意的东西,必定会遭到他孤注一掷的疯狂报复。
还有白玉荣的继室马桃红,也不是个善茬,况且她还有个在县令那边当差的表兄钱彪。
这一点,全村人都知道,当初白玉荣娶马桃红的时候,钱彪过来送礼,可是引起不少关注。
也是从那时起,村里人都知道马桃红是个有靠山的。
若钱彪从中作梗,不定黑的还真能变成白的。
即便他没有这个能力,只要马桃红跟钱彪说道说道,往后她在镇上或者县里做买卖也要困难上许多。
此时只将白玉荣和白永建送官,显然不可取。
为今之计只能虚以委蛇,暂退一步。
“里正叔,我可以接受赔偿。”白苏淡淡目光睨着林峰,又瞥向白永清。
见两人皆面色微松,暗道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也算是如了这两人的愿。
白苏顿了顿,慢吞吞提要求:“不过,五年来的我的损失一分都不能少,必须当场还给我。”
白苏都同意赔偿的事了,围观群众自然不会出声。
毕竟他们不是当事人,只是在场的村民,心里或多或少都对白玉荣一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看法。
往后还是远着些为妙。
白永清瞬间眉头都松开了。
白苏想要银子就好办,至少他还有机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白苏姐,你说要多少,我马上回去筹银子。”
白苏粗略算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
村里人闻言倒抽一口气。
五年算下来竟然有这么多,三十两,都能在村里造瓦房了。
难怪白家这几年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白玉荣的大儿子二儿子办酒席的时候,菜品都比他们办的丰富得多。
白永清双眼微眯,别有深意的看了白苏一眼。
三十两,不是没有,只是那是他这次科举考试的费用,错过这次科举,便要再等一年。
死丫头算的倒是挺精准,他还别无办法,眼下也只能拿钱了事。
白永清微垂眼眸,敛去神色,声音平淡,让人看不出一丝不愿。
“好,我这就回去拿。”
白永清去得快,来的更快,再回来时,额头都有些汗水。
微喘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双手递给白苏三个十两得银锭子。
杜铁柱在边上看着,突然面露嘲讽笑出声:“哎,永清啊,你说你们这次不会当面给了银子,改明儿又偷偷抢回去吧?”
耿直人说话那是相当耿直。
白苏听了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
村民们则是一脸不信任的看着白永清。
更有甚者嘀咕道:“可不就是,有一就有二。”
白永清差点被耿直人气疯,深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平静,单手举起发誓。
“各位叔叔伯伯,我以我的仕途发誓,银子给了我便绝不会再将银子拿回去。”
杜铁柱摸摸头,满脸憨厚:“我就是一时口快,倒也没有到发誓的地步,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也得回去睡了,我媳妇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其他围观群众也都准备走了。
林峰见事情终于解决,让自己三个儿子将白玉荣,白永建抬回去,便也要离开。
白苏将银子收进荷包,连忙出声叫住他。
“里正叔,您慢走一步,我还有一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