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明王子怔然,接着深深一揖,道:
“当着永青侯不敢说假话,我们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轻视哈密……我保证,继承王位之后,绝不会做出进犯哈密之事,也会教导我之继承人如此。”
对李青的恐怖,他可是亲眼领教过。
哪里需要大明天兵,李青一个人就能杀穿王宫护卫,要了他的命!
李青微微点头:“如此最好不过。”
“还请永青侯去了叶尔羌,也能敲打一下顺明王。”忠明王子说。
“这是自然。”
李青说道,“在我心里,你们都已是大明的百姓,自不会让你们自相残杀。”
其实,大鱼吃小鱼的生存法则一直存在,叶尔羌挤占吐鲁番的生存空间,吐鲁番挤占哈密的生存空间。
之前大家都穷,之后日子好过起来了,不但实力会进一步拉开,且也有了更大的侵犯动力。
李青可不想看到一个铁板一块的西域,三足鼎立最好不过。
……
次日。
嘴上不急的李青,便带上杨彩赶赴吐鲁番……
~
京师。
财政问题解决,以工代赈进入正轨,朝局进一步稳定之后,朱厚熜又一次住进了大高玄殿。
这次更过分,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一并让太子兼了。
然而,群臣却无人反对。
之前朝局动荡,一边是财政危机,一边是紧急灾情,皇帝不管事他们是真急,现在局势平稳下来,自然不介意皇帝休息一下。
这可不是体恤皇帝,而是他们也想轻松一下。
谁也不想大明公司倒闭,却也不想大明公司的老板太精明,无他,太累了。
纵观汉唐宋明,大明朝的官算是最难做的了,再摊上这么一个老板,更是难上加难。
时下,群臣非但不排斥皇帝修仙,甚至巴不得皇帝修仙,如若能提前传位,那就更好了。
只是这一来,可就苦了太子朱载坖。
皇帝的威风他没享受到,皇帝的担子却是早早扛了起来。
而且朝堂之上,可谓是没一个省油的灯,瞧着父皇游刃有余,轮到他……只觉压力重如泰山。
与父皇诉苦,换来的却是父皇的“想当年外有悍臣,内有悍后,老子如何如何……”
朱载坖都要碎了。
幸好,还有一个高先生。
一边分忧,一边开导,这才勉强稳住了不自信的朱载坖。
时光悠悠,四月眨眼而过。
时值五月,京师的气温逐渐增高,略微有了些燥热感。
树叶翠绿、茂盛,农作物的长势也加快了进度……
清晨,朱厚熜打完套太极拳,喝着早麦粥,那叫一个享受,一想到李青马上回来,可以去金陵放松游玩了,心情更是好到爆。
黄锦瞧着他这般开心,也开心的不行。
“李青那厮总该回来了吧?”
“快了快了。”黄锦连连点头,笑嘻嘻道,“说好了,李青答允的话,奴婢也要去金陵。”
“反正我没意见,你去不了金陵,就怪李青好了。”朱厚熜放下粥碗,感慨道,“这一真正停下来啊,还真是不想再上朝了,你说朕就这么修着仙……李青会不会急眼?”
“这个……奴婢哪里知道?”
“你最是了解他,你咋不知道?”朱厚熜瞪眼。
黄锦虽笨却不傻,哪里不知道皇上这是要他表态,如若李青急眼,则就可以推到他身上,让他做挡箭牌。
“说话!”
“……可能吧。”黄锦硬着头皮道。
朱厚熜冷着脸道:“朕真是白疼你了。”
黄锦只是挠头,悻悻道:“奴婢会替皇上说好话的,可李青的性格……皇上你也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没品。”
“……好吧。”朱厚熜无奈之余,又有些气郁,“朕也没多少年可活了,就想好好轻松一下,那混账都快哉了数十年,都不见他如何,果然,还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啊。”
黄锦一头雾水,“皇上您说的是……谁啊?”
“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朱厚熜面色阴郁的说。
黄锦知道不是李青,却不知道还能有谁能让皇上如此。
见皇上不想说,便也不去问,只是讪讪道:“其实李青也不比皇上轻松多少,他更惨。”
“可他能长生啊。”朱厚熜满脸的嫉妒,“辛苦终有期限,未来终有一日能彻底停下来,一直躺下去……不像我,一辈子的劳累命。”
黄锦干笑道:“奴婢觉着……未来李青不会一直躺下去。”
“一定会的。”朱厚熜语气笃定。
“为何啊?”
“因为他终究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朱厚熜轻声说道,“大明的路我看不到头,可李青的路有尽头,具体多少年我说不好,可那一日注定会来。”
~
重回辖地的杨彩,对李青的敬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无他,太强了。
无论在吐鲁番,还是在叶尔羌,李青权威之大,简直和皇帝没差,甚至犹有过之。
两个王对李青个人的敬畏之心,完全不输于大明皇帝。
杨彩看得出来,不是因为大明才敬畏李青,而是既敬畏大明,又敬畏李青个人。
一向自觉高估永青侯的杨彩,一次又一次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永青侯。
当下,态度更进一步端正了许多。
同时,对未来经营建设西域,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谁让有永青侯为他背书呢?
李青没有过多停留,做完该做的,交代了该交代的,立即就带着李时珍赶赴京师……
好在李时珍已经完全适应了赶路强度,一路疾行至京师,都没有出现‘奄奄一息’的姿态。
走在京师大街上,李时珍和李青啃着狗肉火烧,沐浴着略微燥热的阳光,浓浓的疲倦也消去大半。
奔波了一年有余,总算是回来了。
李时珍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察觉李青在往皇宫的方向走,李时珍瞅了瞅自己和李青的行头,不禁道:
“如此面圣怕是不妥,还是洗去风尘……”
“哪来那么多讲究?”李青浑不在意道,“见了皇帝再歇也不迟,你不想早一点让皇上批准修着《嘉靖本草纲目》?”
“这个……当然了,”李时珍更精神了,“皇上真同意让下官领衔编制?”
“这还有假?”李青笑道,“皇上对你印象本就不错,便是我不提,这总编也是你李时珍,走吧,引领你见过皇帝之后,我也好心无旁骛的休息。”
李时珍点头,虚浮的步子变得沉稳有力。
见李青过午门而不入,李时珍一脸奇怪。
李青解释道:“皇帝在大高玄殿。”
“皇上在大高玄殿……干啥啊?”
“修仙呗。”
李时珍愕然,欲言又止数次,终是没忍住,轻声道:“修仙求长生终究不是大道,侯爷也说了,你之长生不可复制,为何……不规劝皇上以社稷为重呢?”
李青默了下,道:“皇帝也是人,数十年来也着实辛苦,总要劳逸结合不是?”
“皇上更是君啊。”
李青有些无奈道:“你咋跟文官一个样呢?”
“呃……实不相瞒,下官早前也是走的科举路线,奈何实在愚钝,故才弃文从医。”
“有这事儿?”李青诧异,继而笑呵呵道,“幸好你没考上功名。”
李时珍:-_-||
说话间,二人来到大高玄殿门前。
李青亮出玉牌,很轻松地带着李时珍进了这座皇家道观……
朱厚熜正在真武大帝神位前打坐。
得见他来,老道士别说打坐了,连真武大帝都抛到了脑后,近乎小跑似的出了殿宇,快步走向与黄锦交谈的李青,没好气道:
“懂不懂规矩,回京了不先向朕汇报公务?”
“臣知罪(奴婢知罪)。”
李时珍、黄锦连忙下跪请罪。
李青斜睨了他一眼,给他个面子,没说什么。
“李时珍回来了,《嘉靖本草纲目》之事……可否立时提上日程?”
朱厚熜怔了下,连连颔首:“黄锦,你带李时珍去太医院,安排一下。”
黄锦早已知晓修着医书之事,恭声称是,起身道:“李太医,随咱家来。”
“是,”李时珍缓缓起身,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被李青瞪了一眼,只好悻悻作罢。
“你咋回事儿?”
朱厚熜不满道,“越来越目无君上了,太医也是大明的官员,朕的臣子,朕的臣子想谏言,你为何阻拦?”
“要不我唤他过来,让他谏言你不要修仙?”
“啊?那算了。”朱厚熜脸上一热,打了个哈哈,道,“什么时候走?我都迫不及待了。”
李青黑着脸道:“你难道不应该问一问,西域之事吗?”
“我还用问吗?”朱厚熜反唇相讥,“大明永青侯多能耐啊?”
“嗯?”
“瞧你,我这不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嘛。”朱厚熜有求于人,自然硬气不起来,“进去说吧。”
李青深吸一口气,走进殿宇,瞧见老四版的真武大帝,不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武大帝也惹着你了?”
朱厚熜眼尖,瞧见他不爽,开口揶揄。
“早晚挪了武当山坐主位的真武大帝,让他坐一边去……”李青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