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我好像好几天没见良子了?”那大妈有天试探问鹿清兰。
鹿清兰恰好下班回家,闻言心里莫名烦躁,但她却不能互诉衷肠。
这种时候,旁人可能是关心也可能好奇。
她要是顺着说,除了换来旁人的一句叹惋,似乎也没有其他用处。
鹿清兰深吸一口气,笑道:“是,他这段时间在外地,说是帮亲戚做点什么事情,他那边的亲戚我不是很了解。”
她一句话说了和没说一个样,那大妈悻悻而归。
鹿清兰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踏入后院。
她今天是早班,现在差不多是中午时间,先去钱家接回呦呦,她从单位食堂买了馒头,随便打个汤就好。
钱晋潮提出过做饭,但鹿清兰拒绝了。
她不认为现在自己处在劣势,内里要强的性格让她不愿意向任何人求助。
更何况粮食短缺的情况越来越明显,尤其在过完年后,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粮食窘迫。
陈良不在家,但洪涛还会往这边送呦呦的牛奶和其他东西,这是陈良已经嘱咐好的。
鹿清兰对家里的情况心里有数,没必要麻烦钱晋潮。
“呦呦今天有点蔫儿,你回去看看是不是没睡好,还是她有点不舒服。”钱晋潮皱眉,细致地说起呦呦的情况。
别看他经常不靠谱,但年轻的时候妻子去世,是他照顾儿子钱启民。
一开始的时候不懂,还寻思请人,手里没钱就开始卖房。但事后一想,花钱也不放心,还是自己凑合带吧。
只要活着带大就行了。
鹿清兰听到钱晋潮说呦呦有点蔫儿,顿时心急,急忙赶过去看呦呦。
鹿鸣没有注意钱爷爷和妈妈的对话,她依然看着屋子里的画出神。
是的,她对墙上的国画非常感兴趣。
隐隐约约她总有一种以前见过的印象,但始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连续快一周的时间,她才想起来——上辈子后来找过来的时候,她在陈贵家见过。
彼时陈良和鹿清兰已经去世,陈一一让陈贵夫妻搬过来,这幅画就挂在隔壁。
鹿鸣没有多少心思观察屋里的摆设,但遇到有人过来买画,这画左看右看都比较普通,对方竟然开出天价,于是她就多看了几眼。
如今想来,为什么钱晋潮的画会落在陈一一手里呢?
鹿清兰顺着呦呦的目光看过去,同时注意到墙上的画,随口道:“钱大爷还喜欢这幅画啊?”
鹿鸣的小耳朵抖了抖。
钱晋潮随意笑笑:“是啊,这画我跟你妈说好借十年,今年可是最后一年了,我总要挂出来几天不是?”
鹿清兰大手一挥:“您喜欢就先留着吧,这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算我妈对父母的念想。”
画上是江南景色,却显示出多种风格,房子、小桥、流水和花团分别是三人所画。
据说这是鹿家的老宅,是鹿婉君成长的地方,也是唯一保存的全家人共同作的画。
后来鹿婉君的母亲难产去世,鹿老爷子不肯过继同族子侄,更不肯将私产拱手让人,被逐出族谱。
因此,对于鹿婉君来说,画普通却意义不普通,哪怕从南方逃难来京城,不带其他东西也要装着这幅画。
钱晋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我最喜欢这幅画的地方,就是因为它太怪了,后来了解到是三个人的共同作品,更是觉得难得。”
他所渴望的,也不过是一家人团圆。
甚至,他连念想都没有,只能借别人的画、思自己的情。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钱爷爷最后将画送回给陈一一。但为什么会有人花重金买画呢,听起来艺术价值也不高吧?」
「大概还是陈一一的个人魅力比较强吧,随便一幅画都有人高价收取。」
鹿清兰心头一紧,下意识观察墙上的画……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啊。
她的小时候富裕且物资充足,家里有大把这样的画作。
钱晋潮看着一大一小都观察着画,莫名感觉到可能是鹿清兰和呦呦都想到了陈良。
他感叹道:“今天都初十了,良子该回来了。兰子,你能不能找同事调休两天,我想再去看看。”
万一能换回来陈良,或者陈良遇到麻烦,他能帮忙解决也好。
他一个老光棍了无牵挂,不能让鹿清兰和呦呦没有丈夫和爸爸。
鹿清兰出现了片刻犹豫。
“钱大爷,”她艰难道,“不然再等等,陈良的信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虽然气钱晋潮,但明显这事儿也不全是钱晋潮的责任,陈良必然是遇到了突发事件。
有时候人的运气和命就是如此,怪不得任何人。
钱晋潮摇头:“不,我该去看看,时间久了不好。”
「妈妈调班可能不太方便,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或许还需要几天,到时如果爸爸不能回来,钱爷爷去看看也好。」
鹿清兰一想也对,她开口道:“钱大爷我先调班吧,到时我们再说。”
“如果陈良自己回来,那……”
钱晋潮笑着应下,随即催促鹿清兰带着呦呦回家:“快去休息吧,三班倒真是累人,以后还要想办法调班好啊。”
“先干着吧。”鹿清兰也想换,但看来看去售票员的工资最高。
「是哦,我该怎么提醒妈妈售票员没前途呢?我也不知道妈妈的兴趣和爱好是什么,不如找一个喜欢的工作,听说这年头还可以和人交换工作。」
「算了,等售票员干不下去,妈妈也快退休了,还是躺着舒服啊。」
鹿·小咸鱼·鸣心里想着如何说服妈妈偷闲。
鹿清兰已经是第二次听女儿这样说,她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或许,她该多想想以后。
鹿清兰装上呦呦的奶瓶回家,一大一小,一个喝奶一个啃馒头。
“你爹什么时候回家——”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巧了,母女又心有灵犀了。
鹿清兰对上呦呦迷茫的眼神,正要开口,门口响起急促拍门声。
“兰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