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各自的大部分记忆,三人都各有心事。
蓝寻在何家老宅一直住的那间房,是改建的时候特意问过他的意思来布置,蓝寻在这住得倒也舒坦。
此刻,蓝寻坐在这间房里,凡胎肉身,一时想起那么多前尘往事,确有些承担不住。
月抚冥是天地共主,早已超脱于六界三世之外,被君无夜遥尊为乾曜星尊,于上元天的乾清境中。
九罡帝尊君无夜于六界三世之中,为至尊之享,于上元天流云殿中。
圣伯卿,紫焏星尊,居无定所,上元天中给他留的熙月殿常常是空的。众所周知,他常常流连于各个女神官之间。可除此之外,外人对他属实是知之甚少。
至于姬冷月,紫薇星尊。于九星连珠之日降生,负帝姬之命而现。她本该与君无夜在七个宇宙周期前,即第二次九星连珠之日时大婚,可姬冷月却不愿成婚,圣伯卿还跟她去流云殿闹了一场,搞得人尽皆知。最后还是月抚冥出面,众位星君才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他们的婚事暂时搁置了。
蓝无疾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旁观者清,他自然清楚其中缘由。
月抚冥不理尘世,是个最冷漠无情之人,六界三世之中若无大事,他不会轻易出手。却一而再再而三跟在姬冷月身后处理一些斗鸡走狗的小事,无非是因为情这一字。
至于圣伯卿,看起来是流连于女神官之间,也只是为了掩盖住自己对姬冷月的心思。他跟洛礼染一样,一身全是秘密。这二人既对她有情,自是无法看着他嫁给君无夜。
而姬冷月自己,本身不懂情爱,她不愿意嫁本就是不喜欢这流云殿繁琐的规矩,她只想在这六界三世中找乐子。
比如,跟羲和把老星君灌醉后给他们编头发,去下溟找青崖君捉灵蝶,飞东川寻灵草,至西海偷神器......各界星君虽怨声载道,但也无可奈何,别说天界最尊贵的三人都在替她撑腰,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他们也惹不起。她在哪里玩够了,就睡在哪里,从也不拘地方。这万个周期轮回,每次姬冷月不回冷月极境就寝,也都是月抚冥把她抱回去的。若说她对圣伯卿是两小无猜的竹马之情,那她对月抚冥的依赖,倒是比她自己能意识到的多得多。
如今看来,哪怕没世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至于蓝无疾自己的来处......
七个宇宙周期前,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蓝无伤没世失败,魂归天河。是月抚冥以护法修炼为由把蓝无疾收到身边,免他受害,告知他其兄是遭人加害。所以,他日夜勤谨,未及一个周期,他已官至九罡帝尊身边的次级星君,现下掌君无夜的疗愈之事。
可至于他为何跟三位星尊一起没世,为何因幻境恢复了前尘记忆,又为何成了这蓝家的家主,到底在守什么秘密?这中间的记忆却像是断片了。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确保月抚冥平安归位,回到上元境。
......
“蓝寻。”何燚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回忆,不过还是条件反射般地起身行礼。
何燚焱把他摁了下去,“好好坐着。”
“燚哥,你怎么没陪嫂子?”
恢复了记忆的蓝寻连开玩笑都少了些自在,只是在维持着之前蓝寻应该有的样子。
“觉得你心情不好,过来陪陪你。”带了一排蓝寻爱喝的马提尼。
蓝寻拿起一瓶,闷了一口,“在上元境,紫薇星尊就喜欢藏在你的寝殿里偷偷喝松醪酒或者桃花醉,喝完就赖在你头上,谁能想到这一世,你跟嫂嫂总算修成正果了。”
何燚焱眉心微动,桃花眼里闪过一瞬惊喜,“原本以为这万千轮回中,只有自己孤孤单单地守在这上元境的乾清殿中,竟不曾想有人懂我心思。”
“有情总被无情扰。星尊,你是用情太过了,而嫂嫂......不过我看,这没世一场,紫焏星尊这心思倒是越发明显了。”
何燚焱嘴角微勾,“以前你兄长总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今天才知,你这洞若观火的能力比你这治病救人的本事也差不了多少。”
蓝寻的俏皮语气倒回来了几分,“既然燚哥这么夸我,那我可得好好猜猜,你这难得不陪嫂子,是怕见她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怕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啊?”何燚焱没说话,只是给他又开了一瓶酒。
“我觉察出嫂子的情根已经长了出来,你们两个的情意也是明了的很。不过麻烦在于,紫薇星尊本就是集阴阳两路灵气而生,她的心脉作为隔绝体内两股灵气的天堑,本应该寸草不生,才保得心脉清明。可如今你们两人千年的没世经历,情根竟硬生生地在心脉扎根,吸取两种灵气滋养。也不知是不是上次宥焱的事情,伤在心口,让这纯净心脉沾了世俗之气。”
“这有何不妥?”
“这心脉不清,四气八息都会受损。最重要的是,这世俗之气一旦沾上,心口处的力量就难以把控了。她的情念会影响她的星魂。既可一念保苍生,也能一念灭六界。”
“蓝寻,没世之前的记忆,你有吗。”
蓝寻摇摇头,“所以,我在想,灵粒子应该就跟那段记忆有关。可是我们跟周家、付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渊源,为何会一起守护这秘密?”
何燚焱给他添上酒,“先别想那么多了,来,喝吧。”
这时候蓝寻已经喝得半梦半醒了,“你怎么不喝啊,燚哥。”
“哦,上次喝多之后把依然熏到了,她吐了一晚上。”
“也难怪,嫂子虽能喝,不过这身上的酒味确实闻着不好闻......还好,我是孤家寡人......”
“酒量还是那么浅。”何燚焱把他扛到了床上,只能听着蓝寻嘟嘟囔囔的声音。
鞠依然自己坐在他们的院里长廊上等着何燚焱。虽说气温回升了些,但夜里的寒气还是无孔不入地从毛孔往里钻,指尖都凉透了。
“怎么还在这坐着?”
何燚焱从长廊跨步走来,月纱笼在他的缂丝黑袍上。
听到声音她就站了起来,脚倒是冻得有些麻了,何燚焱一把拉住了没站稳的她。
“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敢来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