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去，迷雾匿迹，不知哪来的月亮，把这夜光的莲塘映成柔光。四面拾水晶阶而上，通幽处是她的亭榭，卷着一层薄薄的帘幔。伴着水晶阶之下围着冷冽寒潭，清风拂过，亭榭旁的莲花吹起的清香，伴着掀起的波纹叮咚叮咚地响，每个人听得都一清二楚。
这是她的冷月极境。
她一身白粉色的薄纱轻轻披在身上，如瀑布般的头发倾泻而下，簪在耳边的莲花散来清香，跟梦里一样。那串萤光鎏矱的吊坠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手腕上的莲华玄冰环绕着粉色光波，手里的玄青琉璃瓶中搭着一株菩提。体态都挺拔了起来，右脚点在凤头上，微挑下巴，眼神微睨，如敦煌神像。微低双睫，她眼里的热烈、温柔全都散尽了，眸如寒潭，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无数过往涌入脑海，连同前几次的梦、看到那些文物的幻境、密室的一切......她总算连起来了，她不是鞠依然。
是姬冷月。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何燚焱看着她，没有说话。
“嫂子，你都想起来了？”蓝寻凑过来贴到她的跟前。鞠依然眸子暗了暗，躲开了，“在下姬冷月。既找回了记忆，还请无疾公子称呼此名讳。”随后微抬食指，塘心的人解了禁制，开始说起了话。
“冷月，还好你没听这家伙的，你总算能想起来了。”塘心尽头的人乘着獬豸而来，紫色的轻袍绕着他的发丝，竟是洛礼染。准确的说，他现在是圣伯卿。
“你怎么进来的？”
“自是从洛家典籍里发现了蛛丝马迹，从洛家祠堂进来的。他们藏得不错，是费了些功夫，不过呢，还是比你们快了些。”洛礼染把头上的紫水晶捋下来，化成了发钗，簪到了她的发上。
“我不喜欢水晶，拿走，送你的小妹妹们吧。”
“冷月，你都拒了我多少次了，这宇宙周期都变了多少次了，这次重逢这么不容易。你就收了我的礼吧。”圣伯卿拉着姬冷月的袍子撒娇，她轻轻地睨了他一眼，取下发簪，化成了吊坠中的链条，“满意了？”
“满意，满意。”圣伯卿狭长的眸子瞟了一眼一旁没有说话的何燚焱，正想挑点事。
姬冷月截断了他的话，“圣伯卿，这里的灵粒子呢？”
“冷月，你怎么还找那个东西，你这都恢复记忆了怎么还找。”
“给我。”姬冷月冰的紧，比鞠依然的音调落了几分，骨子里的优雅和慵懒倒是渗了出来。
圣伯卿不情愿地掏出了他在塘心荷上凝成的荷粉光芒的灵粒子，“冷月，你都找回记忆了，你现在想干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还找这个东西？”圣伯卿的哭腔倒是杂着鼻音，虽然明知结果，却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缩小后的灵粒子旋着落在了姬冷月右手的食指指纹上，手里捻出了朵莲推给了他，“卿公子真是越发幼稚了。我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就拿这冷月极境的莲贺足下生辰吧。”
“谁不知道冷月极境的莲是无上至宝，以前你连碰都不许别人碰，这怎么......多谢冷月赐莲。”
“无疾公子，这是我没世之前种下的莲根，可化万次、入万药，算是偿阁下多次相救之恩了。”姬冷月捻出莲根推到了蓝无疾手上。
“紫薇星尊，方才是在下僭越了。”蓝寻捻右手点右肩，恭敬行拜礼，“护卫星尊，本就是在下职责，不敢受赏。”
“无疾公子，冷月给你的就收下吧，难得她这么大方把这些宝贝件送人。”圣伯卿微勾指尖，把东西滑到了蓝无疾心口处。
“多谢星尊，在下先没世了。”蓝无疾敛起了法相，沿来时路退了出去。
冷月极境中只剩了他们三人。
姬冷月仰首微颔，“好了，卿公子，热闹看够了，就走吧。”
“冷月，我......”她睨了他一眼，眼尾吊梢，眸里全是她的不容置喙，摄人心魄，“又来这招，吓唬我作甚，走就走了......”圣伯卿从莲塘深处的尽头中踏水而去。
彻底清净了。
又像很久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