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而且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群人会这么高调的直接纵火。
烈火熊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浓烟升起,吸引了码头众人的注意。
羊头的面罩被扒下来,他左脸有被烧过的痕迹,见远方飘起的浓烟,笑的癫狂:
“谭昱恒,你没想到吧?老子就算死也要抓个垫背的!”
谭昱恒浑身冰冷,脑袋一片空白,周围人想上前安抚他,可是下一秒,他拔腿就跑。
“谭昱恒!!”
他跑的飞快,后面几个警员压根追不上他,大声喊他名字,他也不回头。
景悦无力倒在地上,头发被脏汽油浸湿,眼睛中倒映出猛然往自己周围升起的火焰,眼泪止不住的流。
太绝望了。
他手上的绳索绑的不紧,稍微一挣就能挣脱开。
可是他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
景悦面对这逐渐逼近的大火,心想祁月舟看到他死亡,肯定会很伤心。
皮肤灼痛感越发强烈,景悦缓缓闭上眼睛,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也许是恐惧到了一定地步,祁月舟虽然浑身颤抖,可是依旧非常冷静。
冷静到刚看到火灾时,他直接跳进了附近水潭里,项游以为他被刺激疯了,下一秒祁月舟从岸上上来,趁项游不注意之时,飞速往仓库狂奔。
一冲进仓库,滚滚浓烟将他包围,呛得他咽喉发痛,祁月舟不敢想景悦在里面会有多难受。
好在火势还没有大到特别严重的地步,四周空旷也没什么易燃易爆的物品。
他视线锁定景悦那一秒,头皮发麻,灵魂都好像颤抖了一下。
祁月舟疾步走过去,把湿淋淋的外套往地上一扔。
火势减小,景悦猛然睁开眼睛。
烟太大了,祁月舟屏着呼吸一言不发,抱着他就往外冲。
景悦倒在他怀里,用尽全部力气,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胸膛。
在祁月舟怀里的景悦颠簸,加上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那一点动作微乎其微,可是祁月舟还是注意到了。
他在出口处略略顿了一下,低声说:
“我在。”
“出来了!出来了!”
祁月舟力气用尽,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抱紧怀中人,声音嘶哑:
“对不起,我来晚了。”
景悦在他怀中流眼泪,白皙脸蛋上全是灰尘,两行清泪落下,他的脸更像花猫了。
远处谭昱恒呆愣站在原地,手臂上血肉模糊,鞋子跑掉一只,裤子被烧的破破烂烂。
他静静站在远方看着这两个人拥抱。
项游走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忍不住问道:
“谭先生,不过去看看吗?”
谭昱恒低头看向自己淌血的胳膊,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很低很低:
“太晚了。”
失去景悦的几个月内,谭昱恒总在想“如果”。
如果他一开始可以好好爱景悦,珍惜景悦;如果那天他没有把景悦推给祁月舟;如果后来他可以不赌气,及时把景悦带回去好好道歉……
他想过很多的如果,想过他和景悦一万种和好的可能性。
他在这些夜晚辗转难眠,直到刚刚不要命的奔跑时,谭昱恒忽然发觉,在一万零一种他们不会分开的可能性里,他选出了一条最后悔的路。
万里挑一,何其差劲,何其恶劣。
然后刚才,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如果”。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如果,伤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景悦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回头看他。
直到此时此刻,谭昱恒终于,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感觉。
晕倒的前一秒,谭昱恒想,过去那些年,他应该好好对景悦说一声“对不起”。
消防队和救护车纷纷赶来,红蓝灯光交替闪烁着,白衣医生和橙衣消防员来回匆忙,脚步纷杂。
景悦被抬上担架,又被送进医院,等他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不再是破败的仓库,而是洁白的天花板。
喉咙剧烈灼痛,他挣扎着要起身时,发觉自己手上还挂着针。
他静静靠在床上缓了一会。
回忆里火焰翻涌,让他害怕,可是想到祁月舟那句“我在”,景悦又忍不住眼泪。
祁月舟刚走进来,和景悦对视时还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快步走上去询问道: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能动吗?”
景悦摇头,开口说话时声音嘶哑:“你……你有没有事?”
祁月舟抽了几张纸巾,温柔给他擦掉眼泪:“我没事。”
他俯身轻柔抱住景悦,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吓死我了。”
“以后我再也不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去哪我都要带着。”
景悦应了一声。
过了会,医生检查一番,抽了管血就走了。
景悦从医生嘴里得知自己已经睡了三天,震惊的眼睛睁大。
祁月舟揉了揉他的脑袋,道:
“你身体里的药还没排干净,这几天睡多久都是正常的。”
“那两个人,已经进去了,由于这两人之前就是逃犯,所以已经判了死刑,项队长顺藤摸瓜,其他人也都锁定了位置,落入法网只是时间问题。”
景悦想起之前那两人提到“谭昱恒”,欲言又止。
祁月舟看懂了他的情绪,想到谭昱恒的状况,神色凝重一瞬,他不想刺激景悦,于是斟酌道:
“他……也在这个医院里,他干的那些事已经被他爸知道了,他爸气的半死。”
现在满谭家上下都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办法让谭昱恒少蹲几年。
谭鸣上了几次祁家的门,祁父看自己不顾生命英雄救美的儿子不顺眼,看那些幕后主使更不顺眼。
事情闹成这样,祁父认为谭昱恒脱不了干系,而且谭昱恒为了所谓爱情试图毁掉他们家,谭鸣厚着脸皮上了好几次门都被祁父轰走。
祁父已经和谭鸣断了来往,而且严令祁月舟也不准来往。
祁月舟昨天在医院见过谭鸣一眼,不过是几天时间,他却为那个混账儿子生出了许多白发,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
当祁月舟路过时,谭鸣眼睛一亮,想拦住他,可看到祁月舟冷漠的眼神后,又脸皮发烫的低下头去,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谭昱恒倒是不作妖了,这几天安安静静,偶尔来看看景悦也是偷摸在透过门扫一眼,毕竟看一眼少一眼。
出院之后,他可能要去里面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