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雀屏在涿州上游,所管辖区大多数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村落富饶。
其中月女出没的地方,是在横塘镇上,距离锦雀屏察觉到距离月女出没不到三天时间,她已经戕害了四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
事情紧急,在宗门选拔的第三天,兰明归就带着梅拂雪下了山。
梅拂雪自是有自己的盘算,前世他们师兄妹三人,最爱闹最爱玩的就是梅拂雪,他对锦雀屏附近的路可谓是熟透了。
横塘镇附近有座传闻闹鬼的荒山,现在还没开始闹鬼。
但等过两年魔族第一次袭击入侵涿州,那群犹豫不决的高门长老迟迟不肯让修士下山与其争斗,当他们杀死了锦雀屏辖区的大半凡人后,梅拂雪忍无可忍,提刀下山,自己砍杀完大半魔族时,那群假惺惺地修士才赶过来。
名曰帮助,实则分羹。
魔是梅拂雪一人所杀,他们干的事情,就是把这群凡人全部移到荒山中埋起来,但等事情平息后,梅拂雪一人的功劳被分食七零八落。
锦雀屏因为没有管好自己辖区,半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背上了冷眼旁观,心硬如铁的骂名。
梅拂雪听到消息后险些气晕过去,明明是高门修士禁止锦雀屏弟子出入,如若违命,他们就会大开杀戒,他听不了日日播报死亡人数,忍无可忍提刀杀出去,却还是给宗门闯祸。
仙门百家意识到梅拂雪灵力深厚后,不但没有为了修真界多出来一名大能而感到高兴,而是让同在涿州的另一大宗门长老对其严加看管,美其名曰:“桀骜不羁,不像大宗门弟子,需学学规矩”
实则就是对他进行监督,不让他继续干这种给锦雀屏长脸的事。
梅拂雪意识到所谓“救济凡间”的仙门百家实则里子早就烂透了,这也为他后来叛逃埋下伏笔,横塘镇那座闹鬼荒山也并不是别的山,正是魔头梅拂雪居住的不静山。
因傍晚声声凄厉,鬼哭狼嚎,得了一个“不静”之名。
雨疏风骤,行人惶惶,街边摊主纷纷开始收摊,青石板路上圆圆圈圈,泛起涟漪。
兰明归先在梅拂雪头顶落下一个结界,然后不慌不忙打开油纸伞,暗自里给梅拂雪使了一个保持干燥温暖的小法术。
一股热意从怀中四散开来,梅拂雪看着金红色咒诀飘在自己衣服上,蹙起眉头:“此物过于显眼,把它消了。”
兰明归把纸伞靠近他些:
“你体寒,我怕你感冒了。一个小法术而已,无妨。”
梅拂雪怼他:“我没那么娇弱。”
兰明归眼中漾起笑意,低声应和他:“是是是,你最好最厉害了,师尊,趁着现在下雨,四下无人,先去被害者家里瞧一眼吧。”
他动动手指,把咒诀藏到了梅拂雪衣裳里,暖融融的法阵紧贴着梅拂雪肌肤,梅拂雪不舒服地动了动,幽幽看了眼兰明归,兰明归装傻,举着伞目视前方。
报案者是一名七旬老妇,她的孙子是个穷举子,他们家里条件并不好,老妇年少时丧夫丧子,独自一人将那孙子拉扯长大,孙子日日刻苦用心读书,科考在即,人却忽然没了,老妇没了指望,孙子身亡那天险些哭晕过去。
她拄着拐,佝偻着站在门廊下,衣衫干净,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头发几近全白。
老妇仿佛在此等了许久,张望着两人走近,连忙拄拐从门廊那走过来,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
兰明归伸手扶住他,一旁梅拂雪抱臂不言,神色淡淡。
“想必这位就是兰若仙君了吧?”
在她接近时,一股刺鼻香味扑面而来,兰明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微微颔首:“对。”
老妇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梅拂雪,浑浊的双眼亮了一瞬:“这位是……?”
“他是我新收的徒弟……九凝。”
兰明归迟疑一瞬,下意识不想把梅拂雪的真名说出来,梅拂雪意外看他一眼,但也没有戳破他。
老妇的眼睛亮的惊人,她略过一旁的兰明归,直接走近梅拂雪,抽泣着握住梅拂雪的手:“我孙子……死之前也是这般年纪。”
兰明归横插进他们中间,打断他们交流:“老太太,带我们进去瞧瞧吧。”
老妇松开了梅拂雪的手,领着二人走进屋中,梅拂雪盯着屋梁上的一道黄符看了眼,老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孙儿死后,我一开始是在街上找了大师,这符咒,是他送我的。”
兰明归不曾怀疑。
老妇示意他们坐下后,又一瘸一拐地,去给两人倒茶。
“两位仙君,请。”
兰明归伸手接过那杯热气袅袅的茶水,并未着急喝,而是问道:
“那月女,是如何和令孙相识的呢?”
老妇坐在椅子上,闻言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长叹一口气,道:“二位仙君也瞧见了,家中贫寒,我命数不好,十几年前丈夫儿子因为一场劫难死了,就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小孙子。”
“我是百般疼宠,把他抚养长大,平日里去腆着脸给别人做些浆洗活,供养他上学,盼望着他长大能争气些,别活的跟我一样。”
“学堂的先生,说他才能不菲,有将相之才,在先生举荐下,我那孙儿走上了科考的路,日日刻苦读书,丝毫不敢怠慢。”
“因家中贫寒……所以,孙儿年近二十仍未有妻,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我想着孙儿姻缘未定,于是就拿着攒着的银钱,去找媒婆,想说门亲事给他。”
“那妖精,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老妇说到此处,语气恨恨。
梅拂雪了无兴致,盯着冒热气的茶水看,兰明归听的一脸认真,问道:“后来呢?”
老妇缓声说:“后来……媒婆介绍了一个哑女给我们。”
“那哑女身世凄苦,因先天残疾,被亲生父母抛弃,吃着百家饭长大的,都是同一条街上的,我也照应过她,也算熟悉。”
“我们这破落门户,能讨着一个媳妇就不错了,自是不会对其嫌弃,那哑女是见过我孙儿的,她点了头,我们便提着彩礼上门迎娶,两人拜了堂,成了婚。”
兰明归以为那哑女就是月女,还想继续听她说时,一旁的梅拂雪打断老妇的话:
“敢问一句那哑女年方几何?成亲之事是在什么时候?您孙儿是何时碰上月女的?”
兰明归以为他听的不耐烦了,默默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老妇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那哑女……比我孙儿小些。”
“成亲是在一年了。”
“我孙儿是前几天碰上月女的。”
梅拂雪嗤笑一声:“也就是说,您孙儿是娶了哑女后一年,碰上了月女,情深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