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啪”的一声被拍响,台下几个官员绷直身体,神态各异,刺史冷眼相看,通判一脸快意,知府唯唯诺诺,看不出什么表情,知州脸色铁青,藏在袖口下的手攥成拳颤抖着。
台下粮商被五花大绑,共有五人。
其中一个身材圆滚的大声道:“大人,何故要将草民绑来?草民不知所犯何罪啊。”
虞怀序面无表情,简言意骇:“斩。”
夏德荣得了旨意,笑眯眯的脸冷了一瞬,拔剑而出,只听一声剑鸣,一道黑影从众人面前闪过,下一瞬,那粮商脑袋落地,骨碌碌滚在刺史脚下。
刺史吓得一抖,起身后退了几步,夏德荣上前,把头颅拿起,又是一副笑模样,“惊着各位大人了,大人们莫怪。”
知府都快吓晕过去了,抖着声音道:“夏公公快些处理了吧!”
知州身体发颤,一声不吭,通判脸色从容,并未受到什么惊吓。
虞观瑱隔着层朦胧白纱,看不真切,只见满地都是红色。
虞怀序怕他受惊,安抚似的在桌下拉住他的手捏了捏。
夏德荣刚刚速度飞快,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粮商便头颅落地,血液纷飞。
剩余几个粮商脸色惨白,离的他近的那位脸上被溅上了鲜血,还温热着。
他想好的措辞全忘了个干净。
那位大人不是说圣上问话,不会杀人吗?
这就死了一个了?
在外头围观的百姓见那粮商头颅落地,先是害怕,后又心中升起极大快意,纷纷叫好。
夏德荣提着头颅站出去,朗声道:
“台上乃是当今圣上!诸位有什么委屈,尽可畅所欲言!”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下一瞬你争我抢,哭天抢地的挤进门。
夏德荣擦了擦手和脸,又重新站回虞怀序身旁,见夏德荣渐渐走近,虞观瑱回神,把自己的手从虞怀序的手中抽回来,余温仍在,他手不自然地握成了拳。
几个见了血,头脑发热的平民走近屋中后,见了一屋子大人物,又开始打怵,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道:“陛下,草民们的地契全在这些奸人手里,斗胆问陛下,这些粮商杀了后,地契如何……回归到草民们的手里?”
虞怀序问道:“买卖地契时,可曾上报过?”
刺史起身,答:“回禀陛下,均有记录。”
“刺史年长,地契一事,朕昨日已传书回了朝廷,到时会有御史台大夫,和户部各司来协助刺史。”
“其余三位,也应当尽力。”
官员们起身应是。
虞怀序垂眸看向台下人,道:“买卖了整个津州的地,如此大的手笔,若说背后无人指使,真是不信的。”
“现在如实招来,你们家眷顶多被流放,瞒而不报者,立刻斩杀,其直系亲属一并死罪。”
台下剩余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默不作声,什么话都没说。
虞怀序环顾一圈,冷笑一声:
“都装哑巴是吧?好,你们不说,那就让门庭外的百姓替你们说,劳烦众卿准备好纸笔。”
“现在起,凡是能说明白这些粮商如何欺压百姓,又是如何从你们手里坑蒙拐骗,把土地骗到手的,通通记下名字,所说属实,自行去这些粮商的粮仓处,领十斤大米。”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和台下一个粮商对上视线,那粮商眸光黑沉,看的虞怀序心里一紧,他低声道:“夏德荣。”
“奴才在。”
“你那些小徒弟们不是去搜罗地契了吗?怎么还没动静?他们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朕心中总觉不安。”
夏德荣道:
“陛下放心,奴才吩咐过,让他们亮了搜查令后,直接把家眷仆役全撵出去,各府门外、以及这些奸人的粮仓,全部有重兵把守,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台下已经开始有人开始诉说起了自己的苦楚。
底下声音起起伏伏,乱糟糟一片,虞怀序却心中平稳,只是总觉不安。
怪了,虽说刚刚杀鸡儆猴时,几个人全吓得险些尿裤子,但又很快都恢复了平静,完全不似正常人反应。
而且提到家人,这些粮商竟无动于衷,依旧一字不说。
虞怀序百思不得其解,又把目光投向粮商们。
几个粮商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虞怀序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他原本想买卖土地一事,应是几个,甚至十几个大臣联合串通一气,可若是一个人,就能出得起这些钱呢?
要论有钱,那些个贪污受贿的不值一提。
天底下,有什么比倒腾黄金的皇商还要有钱?
是李乌溢……
一个暗卫飞奔而来,着急忙慌地甚至没有行礼,压低声音道:“陛下……前方来信,禹城郊外,有一大批军马往津州这来了。”
虞怀序脸色一变。
慕容泰就这么冠冕堂皇地带着兵过来了?
他心中像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喘不动气。
二十万兵马,不是少数,但也谈不上多,慕容泰手里只有这些的话,那他肯定会慎之又慎,不会轻易把底牌拿出来,他活了这么些年,应该知道自己拿着兵符一日,皇帝就对他忌惮一分,不敢轻举妄动,那不只是一个兵符,更是慕容泰的保命符。
可如果慕容泰能光明正大,不计后果的带兵往津州这边来。
那就说明……
他手上的兵,不止这些。
虞怀序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夏德荣:“赵檀有没有来信?她到哪了?”
“启禀陛下,赵将军目前还在蓟州。”
蓟州……离这边还有十万八千里,等赵檀到了,他们脑袋估计早就落地,这大晋的江山也直接改姓慕容了。
“先回府。”
虞怀序很快平复了心情,起身拉着虞观瑱就走。
虞观瑱怕旁人目光,挣扎了一瞬,虞怀序死死拉着他,直到上了马车,虞观瑱见他面色沉重,还在状况外的他出声问道:
“陛下,怎么了?”
虞怀序握住他的手,声音平稳,道:“观瑱,你听我说。”
“朕回去就立嘱,册封你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