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不用孙白莼过多挑唆,西北军与东北军联合造反的阴云,早已让狗皇帝如坐针毡,心底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采取行动。
孙白莼眼波流转,瞧着皇帝慌乱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然奏效,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娇声说道:“皇上,如今那褚榛尚不知您已识破他的阴谋诡计,不如即刻下旨严厉申饬,再派人前往西北接管军队,将褚榛押解回京,严加问罪!”那声音软糯,却似带着钩子,直往皇帝心底钻。
狗皇帝听着爱妃的计策,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是爱妃最懂朕的心,没用的棋子,就该早早拔除!”话锋一转,他面露疑惑,“朕记得西北将领乃是爱妃的父兄,朕先前还因他们立功,重赏了汝阳侯府,怎就成了这姓褚的反贼?”
孙白莼心中暗骂“蠢货”,面上却瞬间浮起哀戚之色,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皇上,您可要为莼儿做主啊!那褚榛为了上位,丧心病狂,不仅派人暗杀了臣妾的父兄,还将西北牢牢攥在手中,独断专行!
臣妾也是许久收不到父兄消息,派人暗中查探,才惊觉褚榛的狼子野心!”说着,她垂下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皇帝不疑有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父兄之死,也算揭开了褚榛的真面目。朕明日便派人给汝阳侯府送去黄金百两,好好嘉奖!”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汝阳侯府隐瞒不报的罪责轻轻揭过。
孙白莼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若不是汝阳侯府不顶用,她都想造个反试试了。狗皇帝,实在是好糊弄。
又与皇帝虚与委蛇了一阵,孙白莼寻了个借口,匆匆回宫。
狗皇帝这两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太顶用。还不如她宫里新进的小德子能取悦她。她才懒得伺候呢。
待孙白莼离去,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将手中的杯盏狠狠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贴身太监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打开殿门,轻声唤道:“皇上?”
“滚出去!”皇帝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道。太监吓得一哆嗦,赶忙关上殿门退了出去。
皇帝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大殿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安全感。
这些年来,他浑浑噩噩,直到此刻才惊觉,身边竟无一个可以信任、亲近之人。
皇后因他提拔孙贵妃,与他渐行渐远;朝中大臣表面奉承,实则盼着他沉迷酒色、不理朝政,遇到棘手之事,却又将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他并非不知自己在外声名狼藉,但他从来都不是做皇帝的料。当初也不知如何激发的野心……
仔细回想,记忆仿佛被迷雾笼罩。耳边只隐隐回荡着孙白莼蛊惑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一阵恐惧袭来,皇帝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悬挂的毛笔,心中的焦虑与愤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他抓起笔,在诏书上奋笔疾书,将褚榛骂得狗血淋头。还一纸诏书撤了褚榛西北大将军的职务,打算从朝中另派他人接管西北军。
并听从孙白莼的建议,下令将褚榛押解回京治罪。
褚榛面无表情地看完诏书,心下毫无波澜。
胡清雅接过文书,细细读完,也是一脸平静。
“看来皇上终于看清了此‘褚’非彼‘楚’,打算秋后算账了。”胡清雅轻笑道。
徐将军皱着眉头,满脸忧虑:“如今该如何是好?西北军是我们多年的心血,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他早已与褚家紧紧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褚榛沉思片刻,“我们先按兵不动,静观朝廷后续动作。若接替之人未至,我们便照常攻打女真;若朝廷来势汹汹,那就反了!”
反正现在他们也已成了气候,不惧朝廷那点兵力。
就是对外要怎么说…这些兵直到现在还都以为自己在为朝廷效力呢。
几人商讨之后一致决定直接把朝廷的态度摆出来。这西北的兵本就是世世代代的褚家人带出来的,一直就跟褚家更亲近。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营地气氛压抑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士兵们得知楚将军竟是镇国公府的褚小将军,且即将被皇帝撤职,顿时群情激愤。
“褚将军为朝廷出生入死,就算隐姓埋名也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怎能说撤就撤?”一名士兵满脸怒色,义愤填膺地说道。
其他士兵纷纷附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皇帝决定的不满。
他们不懂得复杂的权谋争斗,只知道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谁就是他们心中的好将军。
当初孙将军在位时,克扣军饷,军粮更是掺着沙土麸皮的陈粮,煮出来满是霉味,难以下咽。
如今在褚将军带领下,他们不仅衣食无忧,每旬还能吃上一顿大肉,军饷也从未拖欠。
果然不愧是褚家人,当年褚国公也是如此厚待他们,在他们心里,只有褚将军才是真心为他们着想。
褚榛来到士兵中间,神色沉稳,声音坚定有力:“大家莫要冲动,此事我自有安排。无论如何,我定不会让西北军受半点伤害!”他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众人,士兵们望着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眼神中满是信任。
新年已过,天气渐暖,万物复苏。
褚榛等人依旧每日清晨练兵,夜晚加强警戒,既要防备女真突袭,也在等待朝廷派人接管西北军。
三月上旬,草长莺飞,营帐外一片生机勃勃的碧绿。
胡清雅正带着士兵在一处坡度颇陡的山丘上挖野菜。她一边挖,一边耐心地给身边士兵讲解:“这些野菜,也是药材,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平日里闲暇,胡清雅常与士兵们谈心,还会传授一些医学知识。士兵们最喜欢跟着她去打野,每次都充满期待。
正其乐融融间,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夫人,将军让我告知您,朝廷派来的人快到冀州了!”
胡清雅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即对身边士兵说道:“你们先挖着,我回营看看。”说罢,便跟着报信的士兵快步返回。
议事营帐内,褚榛、徐将军以及几位亲近的副将都在。褚榛见胡清雅回来,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雅儿,看来我们得亮明底牌了。”
胡清雅反握住他的手。她知道,嘴上说的再怎么决绝,作为正统上位的皇帝,他骨子里是不希望造反的。只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仿佛积聚了力量,褚榛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徐将军,你立刻派人前往粤西,给我父亲送信,告诉他我将要在冀州起兵,让他和大哥二哥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