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副表情什么意思？”，怡安豁然坐起来怒目而视。
林裕别过头一言不发，身体抗拒地与怡安保持距离。
“说话啊你哑巴了！”
最受不了无缘无故的沉默，怡安火气瞬间上来。
“不是发热了么？我看你精神得很？”，林裕淡淡一笑，冷漠而疏离。
怡安不可置信：“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问她身体如何？不关心她累不累，一来就阴阳怪气，她怡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想说什么你最清楚，又何必在这里逼问？？”
目光落在茶几的信筒上，林裕目光冷漠而疏离，语气更是生硬得可怕。
“这封信怎么回事想必公主心里最清楚，为了你那些多年前的私人恩怨，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要做？”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妻子还是那个信誓旦旦要与他白头偕老的人么？
不是！
她变得可怕而疯狂，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搭上所有的身家性命。
“你心里太明白这件事败露出去，安国公府林家会遭什么样的劫难”
“你更明白皇上不会让一个残忍暴虐的皇子入住东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林裕冷言冷语。
“所以你把我的信件拦截下来？”，怡安怒目而视。
“果然是你，真的是你，原来是你啊！”，声音颤抖，怡安几乎要疯狂。
“大哥怎么了？至少他登基不会为难我，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他甚至会帮我把皇后狠狠踩在脚下，这就足够了”，怡安眯起眼冷笑。
“你太天真了！”
林裕突然站起身，怒目凝视怡安。
“你知道大皇子甘州王是怎样的人？你知道甘州什么样？你了解过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早有听闻，甘州城百姓生活在炼狱里，赋税徭役闻所未闻，一家三个男丁要抽走两个，每口人要纳八十多项税款，百姓里略有平头正脸的姑娘都不敢出门，谁家有牛羊更逃不过官府的魔掌”
“这样的人一旦入住东宫，大景朝就完了你明不明白！”
哪怕他只是在工部负责兴建工程，官职不高，无权对朝政指手画脚，他也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大景朝都倒了，谁会有好下场。
“我不管！”
情绪激动的怡安同样歇斯底里。
“那我呢？我就活该么？你知道我这么多年过的什么日子？我在宫里是怎样讨好人，怎样看人脸色”
“我也是公主我凭什么！”
她眼神恶毒青筋暴突，仿佛地狱爬上来的厉鬼，复仇的夜叉。
林裕失望闭上眼不忍再看。
“我不知道你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只知道你的外家宋家嚣张跋扈，圣上多番容忍无奈之下才抄家灭族，你自小养在素贵妃宫里，她真心疼爱你多年，临死也为你找好归宿”
“我只知道我安国公府林裕没亏待你，我问心无愧，怡安，你这辈子没受多少苦，你是公主，你拥有世间女子都羡慕的身份地位，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胡说！”，怡安突然疯了似的扇了林裕一巴掌。
“我母妃明明是被皇后害死的，素母妃也是，都是她害的！”
“明明我才是大景朝的大公主，为什么父皇最喜欢的是那贱人生的两个女儿，我亲眼看见父皇对她们笑，抱她们，亲她们的脸蛋，把她们捧在手心”
“而我呢？我算什么？我小时候别说疼爱，父皇连见都不愿见我，凭什么？”
“就算现在我见了景珠都觉得矮了她一头，她的丫鬟婢女比我多，她比我受宠，她比我得脸，我什么都不如她，可明明我才是大公主，凭什么！凭什么！”
怡安捂着脸跪坐在地哭得歇斯底里。
林裕有些心软，伸手将她拉起来坐到床上，自己又起身在房间里徘徊。
上元佳节烛影晃动，府里张灯结彩下人喜气洋洋，谁又想到主子们正经历一场浩劫。
沉默半晌林裕突然开口。
“不提以前，就算为了庆儿，这样的事你也绝不能再做”
“皇上要立储必定会查清楚，你以为谁能糊弄过去么？无论如何千万不可再插手”
提到庆儿，怡安终于恢复些理智，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是啊，庆儿，我还有庆儿呢”
她慌里慌张跑到里间从奶娘怀里夺过熟睡的孩子，护崽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孩子绝不能受半分伤害，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一定要！”
林裕松了口气：“那你就好好活着，他出身安国公府，有一个大公主做母亲，只要悉心教导将来必定不会差”
怡安仿佛没听进去，又仿佛听进去了，她忙不迭点头，嘴里依然不停念叨：一定要给孩子最好的，最好的。
长叹口气，林裕打发奶娘将孩子抱走，自己累极了似的躺倒在床上闭目。
怡安裹着被子躺在另一边，嘴里依旧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室内红烛摇曳，原本年轻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只剩下无尽的沉默与尴尬。
……
上元节过去，年已过完，新的一年重新开始。
帝王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开甘州王的行径，命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彻查此事。
“都是大景朝的百姓，朕务必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同情望着原本甘州王临朝听政，此时已经空空如也的位置。
“皇上，那太子之位……”
“再议再议！”，赵元汲不耐烦挥挥手。
“莫非诸位爱卿以为朕活不到明年了？一定要今年定下来？”
“……”
犀利如刀的话让所有人闭嘴，对皇家子嗣的事谁也不敢再提。
赵元汲满意松了口气，又命户部开始商讨北方受灾百姓的补救问题。
朝臣们不敢多言，纷纷献计献策。
开年第一场朝会竟出乎意料的圆满。
下朝后，赵元汲步履轻盈回到御书房，正好冯安怀送来一封信，说是甘州来的。
悠闲坐在御案上，赵元汲慢悠悠拆开信封。
赵元淳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他告诉他：“近日甘州城的状况已比之前好了太多，百姓开始恢复生产，之前抓的徭役也陆续放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