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祝的发难虽是被弘晴爷孙俩合力给糊弄了huiqu,可弘晴却知晓事情一准不会算完,姑且不论隐藏在嵩祝背后捣鬼的四爷、八爷等人,嵩祝本人的影响力也不容忽视,没旁的,只因嵩祝代表的可是守旧的顽固派势力,而这就须得从八旗的势力分布说起了——在京八旗固然是八旗的主流之所在,可奉天、太原、西安、成都等地都有旗营驻扎,尤其以奉天zhègè大清的龙兴之地为最,不单驻扎的旗营兵力众多,更有着八大铁帽子王的存在。
八大铁帽子王可不是摆设来着,大清入关之际,之所以将八大铁帽子王留在了奉天,一者是有着留后路的算计,怕的是万一无法坐稳江山,那也还能退回关外去,至于第二个kǎolu么,便是制衡,至于制衡的对象,不是旁的,正是高坐龙椅上的皇帝本人——按大清祖制,八王议政可以罢免皇帝,当然了,祖制归祖制,shiji上,八王议政的格局早在顺治时期就已被悄然废黜了——八大铁帽子王手中的兵权早已被剥夺了个精光,更有着精锐旗营在奉天严密戒备着,戒备的对象不是旁的,恰恰jiushi这八大铁帽子王,可也正因为此,奉天一系的八旗势力仅仅在京师八旗之下,嵩祝zhègè原奉天将军正是奉天八旗的代表人物,其背后可是有着强劲的顽固派势力在支撑着,别说弘晴了,便是老爷子都不敢轻忽了此人的重要性,而今,其既是强烈反对新军,自由不得弘晴掉以轻心的。
怎么办?直接去跟嵩祝说理显然是行不通的,此老秉性固执,光靠说理,极难有甚成效,反倒有进一步激怒其之可能,一旦谈崩了去,再想挽回可就不是件容易之事了的,再者,弘晴此际政务缠身,也实在是难以抽出太多的时间去跟嵩祝周旋的,wunài之下,也只好紧赶着派人去请了老十三前来。
“晴哥儿有事说事,别玩那么些玄虚,爷营里头正忙着呢,没空跟你小子瞎磨叽。”
老十三到得很快,一得知弘晴有请,策马便从丰台大营一路急赶到了畅春园,一进了藏拙斋,略一寒暄之后,自有侍候在侧的小太监们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弘晴方才刚挥手屏退了众人,都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呢,老十三已是一挥手,不耐烦地埋汰了一句道。
“辛苦十三叔了,此事说来也简单,唔,这么说罢,今儿个嵩大人可是将小侄告了一状,说是小侄让新军军演有违我大清弓马传家之祖训,在皇玛法处tiyi军演该由八旗精锐弓马之师主导,小侄可不好与其理论到底,此事也只好拜托十三叔您能者多劳了。”
弘晴淡然地笑了笑,并未去详细分析嵩祝闹事背后的那些蹊跷之处,只是简单地将今儿个嵩祝告御状的事儿陈述了一番,而后么,便顺势将难题丢给了老十三。
“就这事?”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老十三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大为不满地便发问道。
“嗯,就这事,皇玛法交待了下来,小侄确是不能置之不理,只是却又不好直接出zhègè面,只能请十三叔代为筹谋一二了的。”
这一见老十三这般fǎnying,弘晴不由地便苦笑了起来,满脸wunài状地解释了几句。
“嘿,那老东西还反了不成?得,不跟你小子啰唣了,这事儿爷管了!”
新军可是老十三与弘晴联手打造出来的强军,自是听不得有人敢说新军的不妥,也没再多啰唣,丢下了句交待的话语,起身便向外行了去。
“……”
弘晴实是没想到老十三说走就走了,嘴角嚅动了几下,待要出言叮咛一番,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没旁的,老十三可是个伶俐人,豪爽归豪爽,却不是个没头脑的鲁莽货色,应不致将事情搞到了失控之地步,再说了,真要是出了甚岔子,弘晴再设法补救也还来得及,既如此,索性让老十三放手做了去也好……
“老嵩,老嵩在么?”
老十三虽已没了兵部的差使,可自打上回弘晴整顿兵部起,老十三可是在兵部里提拔了不少的自己人,论及在兵部的根基,已经不在八爷等人之下,这一从畅春园赶到了兵部,就有若进了自家门一般,大马金刀地便直奔嵩祝的办公室而去了,人还没到地儿呢,咋呼的声音倒是先响起了。
“哟,是十三爷来了,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嵩祝今儿个午间是盛气去找弘晴理论的,可结果却被弘晴爷孙俩联手给打了回票,心中自是不甘得很,这一回到了兵部,便紧着将几名支持者召集了来,密议应对之策,正自议到了酣处,就被老十三那一声大大咧咧的咋呼给dǎduàn了去,心中自不免很是不爽,只是再怎么不爽,嵩祝也不敢对老十三有甚失礼之处,只能是强打着精神地迎出了办公室外,陪着笑脸地寒暄着。
“我说老嵩啊,你可真不地道,对爷有啥意见就直说么,跑皇阿玛处递小话,算哪门子事来着?今儿个不给爷一个交待,爷可跟你没完了。”
老十三跟嵩祝早年便打过些交道,其来京就任之际,更是为嵩祝坐镇兵部一事出手帮衬过一把,彼此间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说起话来,自也就无甚太大的顾忌,再说了,老十三还真就没怎么将嵩祝这么个老兵痞放在眼中的,也没管周边有多少人在看着,不甚客气地便埋汰了嵩祝一番,当即便憋得嵩祝老脸通红不已。
“十三爷,您这都说的是哪的话,下官岂敢去告您的小状,这一准是误会了罢?”
嵩祝贵为当朝大学士,又坐镇兵部,算得上位高权重之辈,便是面对着三爷、四爷等人,也敢分庭抗礼的,可面对早已对大位不存幻想的老十三,他却是不敢拿甚架子了,不说彼此的交情搁在那儿,就说一旦将老十三得罪狠了,万一老十三要是在兵部里使绊子,嵩祝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正因为此,哪怕被老十三的浑话挤兑得难受不已,可嵩祝也只能是陪着笑脸地解释了一句道。
“误会?嘿,怕不是误会罢?爷可是听园子里的人传了的,说是你老嵩对爷的新军很是不满啊,怎么地,看不起爷是不?”
老十三对大位早已是彻底放弃了的,一门心思想的便是要靠新军的建设来留名青史,哪能容得旁人对新军说三道四的,自不会给嵩祝啥好脸色看,但见老十三满脸痞气地斜了嵩祝一眼,毫不客气地便呦呵上了。
“zhègè,zhègè……,啊,十三爷确是误会了,下官只说弓马传家乃是我大清祖训,怕是违不得罢?”
嵩祝实在是没想到今儿个去寻弘晴的晦气之结果会是将老十三这么个蛮横主儿给惹了来,自不免为之头皮发麻不已,心中悔意暗生,然则一来此番动本乃是他嵩祝晋位大学士以来的头一炮,嵩祝自是不想无功而返,二来么,事情做都已是做了,要他嵩祝在大庭广众之下认错,那也未免太跌份了些,有鉴于此,嵩祝尽管心中发虚不已,可还是硬着头皮地将祖训搬了出来,dǎsuàn以此来压老十三就范。
“好你个老嵩,到了这会儿了,还跟爷扯这么些虚文,得,爷也懒得跟你多计较,走,陪爷走一趟罢。”
这一听嵩祝又搬出了祖制,老十三当即便怒了,只是怒归怒,老十三也不敢当众说祖制不对,若不然,一个不小心之下,老十三可就得到宗人府喝茶去了,不过么,说不得,做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这不,老十三一怒之下,可就不管那么许多了,一把拽住嵩祝的胳膊,拖拽着便要往外行了去。
“十三爷,您这是要去哪啊,下官,唉,您总得给下官透个底不是?”
嵩祝年轻时也是军中勇将之一,一身武艺当真犀利得很,可眼下都已是风烛残年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哪能经得住老十三的大力拉拽,连挣都挣不动,便已是被拖得个身形歪斜不已,偏偏又不敢真跟老十三翻脸,wunài之下,也就只能是面红耳赤地分辨了一句道。
“放心,爷不会卖了你的,去丰台大营一趟,爷这就让你老嵩见个真章。”
老十三一边jiǎobu不停地拉拽着嵩祝向衙门外行了去,一边满不在乎地随口解释了一番。
“好好好,十三爷,您放手,下官陪您走一趟也jiushi了。”
嵩祝到底是个要脸面之人,这一见无法jujué老十三的tiyi,自也就不想再作无谓的反抗,更不想被外头人等见到自个儿的狼狈状,万般wunài地便出言恳求道。
“哈,这不就对了,你老嵩坐镇兵部如此久了,早该去丰台走一趟了不是?来罢!”
这一听嵩祝服了软,老十三倒是没再给其难堪,hāhā一笑,松开了钳制住嵩祝胳膊的手,笑hēhē地一比手,半是强迫,半是邀请地便将嵩祝领出了兵部,一行人等乘马便向城外的丰台大营疾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