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你当我是苏浣清?
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通道,许守靖与曲夜凛皆是一愣。
许守靖单纯是心中不爽,不喜欢这种被人设计操控命运的感觉。想着把这壁画拆了,留下一句‘我命由我不由你’然后扬长而去。
……没想到居然还有隐藏门,嗯,这枪没白捅。
曲夜凛望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我肯定不知道啊……
不过气氛都到这了,他也只好摆出深不可测的模样,双目微眯,神色淡然冷肃:
“走吧。”
言罢,收起神净罚天,先一步走进密道。
嗯……绷住,这种时候一定得自信。
如果绷不住……那可就真蚌埠住了。
曲夜凛蛾眉微蹙,目送着许守靖走入密道,心底总觉奇怪,可又说不出来。
她迟疑片刻,暗自摇了摇头,将思绪撇下,快步跟了上去。
密道里昏暗无灯,两侧是最简陋的夯土墙,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刺鼻气味。
许守靖提着琉璃灯走在前面,从进入密道后苍银瞳术就没再关过,秀气的桃花眸始终覆着一层亮金色。
苍银瞳不能夜视,开启瞳术状态的情况下,对于异常的灵力波动最为敏感,尽管对许守靖来说,始终开着瞳术的消耗也不容小觑,但总比提灯摸瞎要来的稳妥。
曲夜凛仅在许守靖后方一步之遥,她望着许守靖的背影,眸色沉凝,若有所思,却是问道:
“你身上可还有龙涎液?”
许守靖微微回身睨了眼,并未多想,五指按在腰间琼玉阁上,墨光闪过,掏出一个小瓶子,顺手扔给了曲夜凛。
“多着呢,不用担心我的消耗。”
曲夜凛缓缓揉按眉心,望着手中的小瓶子,轻抿薄唇:
“可以再给我几瓶吗?”
许守靖脚下驻足,心想曲夜凛的丹药在这儿又都不能用,多给几瓶更保险些,便再次抚过腰带,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一齐交给了曲夜凛。
“缺的话再跟我说。”
曲夜凛微怔,没想到许守靖会一次性给自己这么多,眸光轻晃,似是做了什么决定,顾自点了点头:
“谢谢。”
许守靖摆了摆手。
密道的尽头也并没有什么满地的仙器法宝,只有一个小小地空旷偏厅,中央摆着一张积满尘土的木桌,桌面刻着烂柯棋盘,黑子堆满棋罐,白不见其影,木桌的后方是一扇两个人大小的石门,门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符文刻录。
许守靖眉峰微蹙,走上前勘察。
棋盘局势已成型,落子积灰,不知多少岁月未有人动过。
黑子稀疏散落,数子孤立,濒临绝境;白子势厚,占据棋盘的四方要害,看似无懈可击。
棋盘下方,隐约刻着一行小字,许守靖拂去灰尘,低声念叨:
“生死一着,子落龙渊……好像,要完成这个棋局,才能开门。”
他似有所悟,顺手将琉璃灯放在桌面,有些犯难地看着曲夜凛,道:
“我棋艺太烂,要不你来?”
曲夜凛轻叹一声,缓步上前,垂眸盯着棋局看了半晌,微是沉吟:
“白子步步杀机,黑子已入绝境。”
“破不了吗?”许守靖揉按太阳穴,似头痛郁眉。
曲夜凛斜睨他一眼,眸光平淡,浅浅抿唇:
“轻而易举。”
说着,指尖轻捻一枚黑子,抬起,落子。
啪——
霎时间,满盘棋子似有灵智诞生,竟自行生出无数演化,黑白相映,彼此交融,杀意自棋盘而起,黑吞白、白吃黑,弹指已历千般变化。
以许守靖的棋艺都看出死局已破,白子被尽数吞吃,可这时曲夜凛才仅落一子。
“厉害,女棋圣啊!”他由衷地赞叹道。
曲夜凛浅浅抬眸,不着痕迹地出言嘲讽:“此残局棋谱上就有,换做他人亦能破解,你没看过而已。”
“……”许守靖。
见他难得吃瘪,曲夜凛掩嘴欢笑。下一刻,却是瞳孔微是一缩,忽觉一阵晕眩,脚下踉跄两步,险些向后倒下。她下意识闭眼承受,却落入一温暖的怀抱。
许守靖反应很快,在瞥见曲夜凛向后栽倒的瞬间,就已经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嗯,太过于熟练,都成本能反应了。
“没事吧?”
“放手……”曲夜凛秋眸微凝,突如其来的晕突如其来,那近距离靠在跟前的脸庞又惹得她心烦意乱,旋即挣扎着想要脱离。
许守靖没放,倒不是想占曲夜凛便宜,虽然搂怀里确实挺舒服的。
他眼睁睁看着曲夜凛的眉心浮现出一抹猩红剑印,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玩意,指尖轻点她的眉心,想用天罚之力抹去,可墨色灵力与那剑印却像是位处完全不同的空间似的,根本无法接触。
刺啦刺啦——
有些生锈卡壳,模糊不清的齿轮声在密道内响起,那扇紧闭的石门露出一条缝隙。
许守靖下意识心生警惕,却见门缝之中探出一把有刃无柄的溢气利刃。
“嗖”的一声,未等许守靖做出反应,那柄利刃化为一道虚影,冲向许守靖二人,而后又有十几柄样式各异的剑刃紧随其后。
许守靖一手揽着曲夜凛,拔剑如闪电,画舫烟浅的剑轨在空中浅浅扫过,势若流星的几把剑刃尽数被击溃在地。
这些剑刃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二人,被击落后,又再度凭空漂浮而起,刃指许守靖怀里的曲夜凛。
咔嚓咔嚓——石门敞开的缝隙又宽了不少,但依旧见不到里面的模样,只能看到不停往外探出脑袋的各式兵器,剑、刀、戟、枪、槊、戈……样样都有。
这地方太过狭窄施展不开,许守靖本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多出一大堆。
怀里的曲夜凛额前开始冒出细汗,眸光迷离,银牙轻咬雪乳颤,眉心处剑印的颜色越发深红。
这时候,许守靖终于意识到,或许方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那棋局不是用来逆转的,如果真只是那么单纯的答案,又怎么可能直接挪用棋谱?
许守靖怀抱着曲夜凛在狭窄的空间中左右腾挪,手中皎白长剑挥舞成歌,乒乒乓乓与浮空兵器群交锋着,大脑一刻没闲着,不断思考着对策。
原因是找出来了,可自己那围棋技术……最多开局往天元上莽,能看懂个锤子的棋谱。
许守靖无奈,只好再一轮击退兵器之后,摇晃几近昏迷曲夜凛的香肩:
“曲夜凛,那棋局还有没有别的解法?”
曲夜凛揽着许守靖的脖颈,螓首靠怀,眸光迷离,语气虚弱:
“有……天元一子,可平局。”
“……”许守靖。
还真可以莽天元?
许守靖来不及多想,横过画舫烟浅,墨色灵力汇在剑身表面。
“唰”的一声,剑气纵横而过。
剑气扩散的余波,让所有漂浮起的兵器硬生生被击退,倒插在土夯墙上,器身微颤,剑鸣不止。
眼看兵械不停地颤动,似有破土而出的征兆。许守靖赶忙跑到中央棋盘之旁,捻起一枚黑子,落在天元之处。
“啪——”
落子声下,刹那间,那些个再度对准矛头指向许守靖的兵械猛然一凝,似在这一刻失去灵性,化为普通兵器,零零散散的坠落在地。
许守靖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次蒙对了。
谁能想到这玩意居然也有陷阱题的?
“嘤嗯……”
怀中传来一声轻呢,许守靖低头望去,曲夜凛紧蹙的柳叶眉缓和,那道猩红的剑印也在这一刻失去光彩。
曲夜凛缓开秋眸,眼前是一张如冠玉般的脸庞,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似乎混成天然的深情,如此近距离对上视线,没来由得心尖儿酥酥麻麻,躺在他怀中的娇躯都柔弱了几分。
“你……你放开我……”她仿佛被火灼到,猛地挣脱起身,双颊晕红,却强硬地板着脸,避开视线。
许守靖松手后并未在意,斜眸瞧了眼那完全敞开的石门,神情无语,轻叹道:
“这棋局只让平不让胜,真阴险呐……换做其他人,估计已经惨死于兵械阵下……还好这种同时多重御器的法门我平时看惯了,知其命门所在,如若不然,继续叠加数量,还真不好处理。”
“……见惯了?”曲夜凛抬首望向他,眸光略显愕然。
御器看似简单,却并非单纯让兵械浮空。寻常修士在灵气内化之后,都可以做到御剑飞行,但却没几个能说自己是剑修,这是同一个道理。
同时操控多把武器,其消耗本身就难以估量,即便灵海充裕,能够大力出奇迹,但一心多用的御器之术,放眼整个九洲也未有特别高明的功法出圈。
曲夜凛记得不错的话,青云洲那边曾一度盛行过御器法门,但能实打实完全祭炼所有兵械为己用,上限也不过五六把。
历史上倒的确有以御器出名的仙人,据说最多能同时操控将近百把仙器,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欲。
只可惜到九洲近代就已经失传了。
“你们龙玉门,到底是何方神圣?”曲夜凛终究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她觉得许守靖太离谱了,还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
“……呃,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小门小派,真没骗你。”许守靖抬手轻挠侧脸,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住话茬。
真要解释,牵扯的事情有点太多了,甚至能掰扯到十万年前。
可如果只按照现状来解释……那整个龙玉门目前最高境界,也不过重霄境,放眼九洲的确是小门小派。
曲夜凛秀眉紧蹙,眸光微沉,轻哼一声,却是背过身去:
“不说算了。”
许守靖轻叹,无奈耸肩,没有过多继续解释,在进入石门之前,顺手将地上的兵械全都收入了琼玉阁。
这可都是御器术的好东西,虽然自己用不到,但可以拿去送给潇潇啊。
方进石门,内部还是一个小通道,只不过这次的路程很短,走了不过二十步,就隐隐看到尽头。
耀眼白光刺入眼眶,视线一时模糊,下意识微阖眼皮,待到习惯亮光,眼前的场景焕然一新。
漆黑狭窄的通道尽头,衔接着破碎的蓝天,星辰混淆,白云缭绕,让人一时分不清黑夜白昼。不过以昨日刚入芥子空间时作为参照的话,现在洞窟外应算是白天。
洞口旁边矗立一小台,盛放一枚巴掌大的玉珠,珠内浑浊墨黑,好似滴墨晕染的清澈水潭。
许守靖起初并未在意那黑玉珠,只是缓步走到洞口,往下观去,登时目瞪口呆。
洞口距地面少说有万丈,且覆着一层薄薄的水膜,自外界看不清内里。
万丈深渊之下,昨日那让许守靖二人头疼不已的岩石巨人,竟待在峡谷中一动不动,其位置正处于洞窟的正下方,分毫不差。
许守靖收回目光,眸中瞳术散去,又看向那枚静静躺在小台上的黑玉珠,这时才总觉眼熟。
这珠子,不就是仙王遗迹中被自己顺手毁了的同款吗?
当时被苏河设局当炮灰,自己却捡了只红莲龙的幼体,还得到了五行同源的融灵法,说来也算因祸得福。
许守靖将黑玉珠托在手中端详,却和上次一样,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也不知有何用途。
挪开玉珠后,原本的位置露出一行刀刻的小字:若天命在汝,可敢一跃?
曲夜凛微微蹙眉,也是睨了眼洞外的万丈深渊,沉声道:
“一跃而下,若不御空,岂不是让人送死?”
许守靖正在顾自斟酌,闻言微是摇头。
曲夜凛没有苍银瞳术,以她的视角去看,除了茫茫云海,什么都见不到,殊不知那岩石巨人正停在二人脚下。
若寻常人见到这一行小字,即便愿意纵身一跃,估摸着钻破云海时,也会忍不住用灵力浮空,如此就错过这一道考验的本意。
即便有心大的,等快落地才御剑乘风,也会因为时间差,并不知晓岩石巨人和这个洞窟的联系,甚至恐惧于岩石巨人彰显出的威慑,御剑遁走。
可许守靖不一样,他站在万丈高空,用苍银瞳术洞悉了二者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这岩石巨人很可能就是此秘境的终点。
念及此处,许守靖似有所悟,先将那来历不明的黑玉珠收起,轻按琼玉阁,摸出神净罚天立在身旁,回头看着曲夜凛,道:
“我们跳吧。”
曲夜凛秋眸氤氲淡淡疑惑。
许守靖一把抓住曲夜凛的皓腕,让她也握住神净罚天稍粗的棒身,霎时二人身上的灵力波动具散。
迎着她困惑不解的眼神,许守靖稍事沉吟,解释道:“你可还记得,那岩石巨像一直在追赶我们,却丝毫不理睬森林中的其他生物。”
“记得……此事与你现在所说的有关?”曲夜凛何等敏锐,结合先前许守靖站在洞口以瞳术望深渊之底的举动,立刻就反应过来。“岩石巨像就在下方?”
许守靖点了点头,“我猜测,岩石巨像应该是会对一定范围内,体内拥有灵力的生灵产生感应。如果身上没有灵力,接近它也就不会遭到攻击了。”
“根据?”曲夜凛蹙眉问。
“哪儿有什么根据?”许守靖耸了耸肩,哑然失笑道:“瞎猜的呗。”
话落,他瞥了眼曲夜凛,唇角微微勾起:
“怎么,害怕我赌输了,不信我?”
曲夜凛只是微摇螓首,目光灼灼地与他对视,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二字:
“我信。”
“呃……”这回反倒是先出言调侃的许守靖避开视线,干笑两声没有回应,似有些受不住曲夜凛炯炯的眼神。
见他这副如避虎狼蛇蝎的反应,曲夜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过了半晌,嗤笑出声:
“许守靖,我发现你这样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许守靖偏过头错开视线,不想搭理她。
曲夜凛仰唇轻笑,柔荑抱臂托胸,语气嘲讽:“怎么,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害怕我爱上你,非你不嫁?”
“你想多了。”许守靖下意识反驳,转回首,想证明自己的话,却在对上那双直戳戳的秋眸时,指尖微抽,忍不住又避开视线。
寻常都是他在进攻,可如果攻守互换,结果其实和被虞知琼调戏时没什么两样。
曲夜凛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许守靖暗恼无言,却见曲夜凛笑罢,眺眸望着他,前后话茬羚羊挂角,忽然道:
“我不喜欢男人,可能是因为我有那样一个父亲的缘故,我觉得天下男人都是一般贱,对女人也就那点心思,倒不如集体出家,去无情道门练孤寡之剑来得好。”
许守靖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此时说这个干什么,挑眉道:
“然后?”
“现在才发现,其实不是那回事。”曲夜凛妖艳红唇微勾弯弧,抬起大长腿,一步跨到许守靖面前,仰着螓首望着他,目光灼灼,眸中的温度似能将人融化。
许守靖梗着脖颈,下意识后退一步。
见他避开自己,曲夜凛微眯眼眸:“你躲什么?”
“我有躲吗?”许守靖干笑一声。
闻言,曲夜凛忍不住又笑,却是洒然道:“我发现我错了,以前的想法太过狭窄,我其实并不讨厌男人。”
“恭喜恭喜……跟自己和解,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只是讨厌别的男人。”曲夜凛红唇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
于是,许守靖就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他觉得自己老喜欢下意识撩女人的毛病真得改改。
有时候真的没想主动撩拨,只是习惯了。
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见许守靖在那叹气,曲夜凛轻哼一声,微露不悦,道:
“你不用这样,你当我是苏浣清吗?你女人那么多,我可不要在你身边当个花瓶。我身处天凤斋,你应当知晓那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跟你。等出了八荒帝墓,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许守靖长叹一声,
? ?要去学校体检,下午还有点别的事情,怕没空。今天提前发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