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又有别的姐姐了是吧!
“……许公子是在说笑?”高玄墨憋了好半天,终于是挤出了一句话。
“不是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许守靖稍显诧异地看着对方。
他觉得自己说的挺认真的啊,这都拉不到仇恨?
难道还不够欠揍?
“那我纠正一下。”许守靖轻咳了一声,环顾四周,目光真挚,缓缓道:“我,许守靖,愿以一人一剑,教九洲各宗英杰,何谓天骄!”
稍微有点羞耻……不过还好,仇恨应该是拉到了。
高玄墨终于蚌埠住了,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脸色有些难看:
“高某诚心与你结为道友,为何要这般戏弄于我?”
「还好你说的不是‘道侣’,不然我当场跟你翻脸。」许守靖心中默默地想。
他稍作停顿,很是生气地说道:“我明明是很认真的在约战天下群英,为何不信??口口声声说着诚心与我结为道友,却连我一番赤诚都当做戏言?”
“……”高玄墨被噎得不轻。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主要这话的离谱程度堪称涅盘境修士,跨两个境界击退弦月境一样,换谁听第一反应都是‘你在说笑吧?’
可是,见许守靖表情十分认真,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高玄墨忽然有些怀疑人生了起来。
遥想他安云宗在沧澜洲也算是一方豪强,平常出门都是牛逼轰轰,走到哪儿都收获着一堆敬畏的视线,怎么可能会有眼前这种待遇?
明明是受尊长之命,领一众宗门弟子,前来参加云山论道,一者交好其他洲际的修士,二者扬我宗威名,三者……嗯,那事儿归领队的师长管,他不用操心。
方在聚轩阁拍卖会见识豪掷两亿灵珠之人,偶遇小巷听得风声,想要结交一二……不曾想对方居然是个这玩意?
一时间,早已深受宗门渲染,习得一身养气功夫的高玄墨,也不禁心生恼怒:
“若这就是许公子的为人,就算是高某看走眼了!”
说着,一挥衣袂,负气转身,欲要离去。
许守靖心底觉得好笑,明明打着试探‘豪掷两亿灵珠宗门身份’的心思,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诚心结交’的?
表现得光明磊落,那就真的问心无愧了?
“高兄且慢。”
高玄墨脚步微顿,偏过身来,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高兄是剑修?”许守靖轻抚腰间玉带,如浓墨般的点点星光,自琼玉阁中牵扯而出,最终汇聚为一柄散发着皎月光辉的长剑。
在看到这柄的那一刻,高玄墨眼神微凛,以他的见识立刻就明白此非凡品,更重要的是其剑身上附着的剑意。
剑修,以剑修己,养剑本就是剑修之道的一环。
每一次挥剑,所理解的道与意,都会滋养剑身,使其与持剑人更为匹配。
所以剑修轻易不会换剑,而真正的绝世好剑,是会随着持剑人的进步而变强。
一个剑修的修为如何,看其佩剑所附的剑意就能窥得一二。
显而易见,许守靖本就被伶扶玉评价为‘天生的剑仙’,一路历练下来,多次在生死之间甩出‘极夜’,又从中悟出‘碧水惊秋一剑’。
此时的画舫浅烟,早已褪去了生涩,虽还是伶扶玉教给他时的模样,内里却早已化为了许守靖的形状,被滋润的‘红光满面’。
高玄墨收起了轻视的心思,见剑如人,心中未敢小瞧;而周围暗中观察的各路修士中的剑修,也察觉到了些许端详,心中吃惊却不动声色。
这许守靖,为何要在此时亮剑?
高玄墨沉默了片刻,抬手一揖,谦逊有礼,眼神却透露着桀骜:
“不错,高某乃安云宗岭剑长老亲传,弃刀习剑已有三十余载,颇有心得。”
像他们这种大宗门真传弟子,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就算遇到看起来比自己强的,也不会轻易认输。
许守靖正欲开口,发觉身旁的苏浣清,轻轻捏着他的大手。
待他转头看去,只见苏浣清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凛然的美眸,暗含担忧的情绪。
许守靖缓缓摇首,示意自己心中有数,继而看向高玄墨,轻声笑道:
“高兄既然对自己所修之剑颇感自信,论道大会之上,不如以剑相赌。”
“怎么个赌法?”高玄墨眉毛一挑。
“论道大会的寻常规则,胜七则晋,负三则退。”许守靖回想着虞知琼与自己说过的规则,出声道:“原本只输一场,不会立刻丢失进入秘境的资格。但你我赌约独立于此规则之外,无论胜七之前亦或者之后,你我二人分出胜负,要自愿放弃进入的秘境资格。”
“弃权论道大会?”高玄墨出声问道。
“不,是把宗门进入秘境的资格交予对方。”许守靖淡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疯魔院给出的‘秘境资格’是有人员限制的,往年只有二宗一族的论道大会尚且如此,今年受邀宗门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都涌进去秘境能不能塞得下另说,疯魔院怕是自己都害怕被气运会消耗干净。
高玄墨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奔着这个来的,暗自琢磨了下,迟疑道:
“若是在相遇之前,就已经负三而退呢?”
“那就根本没有进入秘境的资格,自然不在赌约范围之内。”许守靖有点无语,眼神像是在看白痴。
高玄墨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能应此约,非是我不敢与许公子同台较量。只是,‘宗门的秘境资格’不是高某一人可承诺给出的。”
开玩笑,各个宗门愿意受邀前来,虽说是有其他原因,但若是真的一丁点利益都没,又怎会如此重视,派遣的全都是核心弟子?
不就是听说了‘秘境’的事,想让自家弟子来捞个奇遇嘛。
这已经算是宗门所做的战略方向,就算高玄墨自己愿意放弃这个资格,其他弟子也不会愿意。
凭什么你跟人打赌约战,要把我们的秘境奇遇赌进去?
许守靖却笑道:“我既提出赌约,自有赌注让高兄动心。”
“若只是与高某个人之赌,应了也就应了,可这涉及宗门之事……”高玄墨叹了口气,只觉得许守靖有点过于想当然了。
许守靖收敛起了笑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默默吐出几个字:
“青魂临仙丹。”
话音入耳,高玄墨指尖微颤,继而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守靖,瞳孔地震。
“咔哒”一声,正在摊位上疯狂嗦粉的修士人仰马翻,落了十几层高的瓷碗应声倒塌,摔了个粉碎。
拿着金钗在脑袋上比划的女修手一抖,凤玉朱钗断成了两截。
坐在茶摊上的修士,一口茶叶喷了一地,手提着紫砂壶颤颤巍巍,硬是没能再倒进茶盏。
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同一个念头——这人怕不是疯了?!
他豪掷两亿买来的八云丹,居然就这么拿出来当赌注了?
一时间,众人恨自己不能成为高玄墨。
许守靖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道:
“怎么样,高兄,这个赌注的分量,够你回去与宗门师长商议否?”
这……这这……
高玄墨右手还在不停地颤抖,他连忙死死地摁住自己的左手,瞳仁的晃动尚未停歇,声音发软地道:
“许公子……此话当真?”
“姐夫你疯了!”苏凌都顾不上装透明了。
连柳红夜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这小祖宗到底想干嘛?
唯有苏浣清依旧平静,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一言不发。
其实她也不明白许守靖的用意,初来云敖洲不到半天,在很多事情上与许守靖有信息差。
苏浣清不会阻止许守靖想做的任何事,只要那件事不危及他的性命。
担心吗?担心。
但她选择相信。
“敢以血为誓,以天道为证。”许守靖拔剑割手,猩红的血珠顺着掌心滑落,飞溅在青石砖上。
高玄墨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
“若当真如此,高某可以与师长商议……”
“慢。”许守靖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高玄墨眼露疑惑。
许守靖淡然一笑,瞥了眼周围的修士,轻勾嘴角:
“此赌并非与高兄一人,方才我也说了,愿以一剑教天下英杰何谓天骄……换言之,只要是十胜在手,任谁都可以应此赌。”
轰——
众人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茶摊上装模作样喝茶的也不喝了,把紫砂壶随手一扔转身就走;嗦粉的三两下把又要的一碗粉灌进肚子,拍下灵珠结账,豪气冲天;逛饰品摊的仙子直接把整个摊子承包了下来……
高玄墨也呆不住了,他很想现在就辞别许守靖,回去和自己师门商议对策,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许公子就一点都不怕自己会输吗?”
“天翦云山,等你来战。”许守靖没有回答,只是坦然一笑,随即收剑转身,招呼着苏浣清等人离去。
——
离开人烟阜盛的玄青街,周遭的空气骤然冷却。
回到西湘驿馆,几人坐在一楼大厅歇息。
苏凌闷闷地在一旁不敢说话,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在做梦,可是他又不敢去问许守靖在想什么,只能自己坐在一旁叹气。
他不敢问,有人敢。
苏浣清瞥了许守靖一眼,轻声问道:“那个娄鸿是何人?”
她没有问赌约的事情,她相信许守靖那么做有自己的理由。
而促使许守靖做出这个决定的,毫无疑问是那个八云丹的卖主。
“天涯虞氏的一个小角色,须在意的是他背后的人。这里面的牵扯众多,长河苏氏还是不要介入为好。”
“需要我助你吗?”苏浣清问道。
“不用,我自有打算。”许守靖摇了摇头。
“好。”苏浣清点头应下,不再提这件事。
许守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了下,继而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柳红夜,眼神无奈,道:
“所以,柳姐姐跟过来干什么?”
“怎么?许少主不欢迎?”柳红夜白了他一眼,在经历了一系列瞠目结舌的事情之后,她甚至没法继续把‘柔弱大姐姐’的形象继续下去。
在反应过来,不小心暴露本性之后,连忙收敛表情。
哎,没办法,该干活还是要干活的,这会儿套点近乎,以后也能说上话。
咳咳,柔弱,柔弱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佯作犹豫状,似是一副‘敢又不敢’的模样,道:
“娄鸿之事,都怪红夜事前不知,本以为他只是单纯想见许公子一面,没想到会生出后面这么多事端。”
许守靖摇了摇头,不是很在意:“你只是带路罢了,怪不到你身上。况且,就算没有今天这个娄鸿,日后也会有陈鸿、林鸿……总会有办法把消息传开,躲是躲不过去的。”
只要虞潮那个阴阳人在想办法阴自己,就算今天躲了过去,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这家伙会卷土重来。
许守靖也是真的被那家伙整烦了,这次打算玩一手大的,直接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实在懒得跟那个阴阳人继续斗下去了,一回两回的,都只会躲在后面放冷枪,不敢见人还是怎地?
“即便如此,也是红夜考虑不周。”柳红夜抿了抿薄唇,柔媚的眼睛似有一汪清泉,鼻翼翕动,轻轻地抽着琼鼻:“许公子,如果你心底对红夜有什么怨言,还请直言告知。”
许守靖从怀里掏出传讯牌,用灵力一笔一笔画着。听见柳红夜柔柔弱弱的话语,心底很是无语,道:
“我真没什么怨言……柳姐姐你先回去行不,今天事情够多了,让弟弟清静一会儿……”
话音未落,传讯牌才刚刚勾画好符文,还不到一秒,符文凝聚为了朦胧飘渺的云雾。
云雾虚影形成的画面当中,身着靛紫素袍的俊俏少女,恰巧听到了许守靖口中的‘姐姐’二字,欢喜的笑容为之一僵。
“小靖,你叫谁姐姐呢?!”
许守靖眼神微愣,旋即瞪大了眼睛。
卧槽,容月姐你这接的也太快了吧?
眼瞅着紫裙少女杏眸带嗔,轻抿薄唇,仿佛深闺怨妇的模样。
许守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突然觉得无比的头疼,“容月姐,你听我解释……”
还没等把起手式亮完,察觉到气氛似有不妙的苏凌,撒腿就跑,一溜烟跑上了楼。
柳红夜瞥了眼画面中的姜容月,又看了眼在那里牙疼的许守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心里的小人笑得快趴地上了,还佯作娇弱的模样,道:
“小弟,那……姐姐就先走了。”
听到这称呼,许守靖微是一愣,不是姐们,你故意的吧?
你什么时候称呼过我为小弟?
许守靖刚想抬手拦住她给自己解释,谁知柳红夜扭着柳腰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两三步就消失在了门口。
“小弟……呵,叫的可真亲热,前些日子刚跟虞师叔好上,这么快就又有别的姐姐了?”姜容月抱臂而立,酸溜溜地说道。
许守靖倒抽了一口气,余光之中,他看到一直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苏浣清,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似乎对于‘跟虞师叔好’这件事,颇感意外。
“浣清你听我……算了,等下再说。”
许守靖叹了口气,心底稍作酝酿,认真地看着姜容月:
“容月姐,你相信我,我跟柳红夜真没有关系。”
姜容月本来还想酸一句“没关系还叫的那么亲热”,但看到许守靖眼神中的笃定,心底不由得微怔。
她了解许守靖的性格,即便是为了哄自己吃的那些飞醋,小靖也从来不会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女人,就像是虞师叔那样,他最多也就是装死,绝对不会去否定。
因为那样,无论对于被哄的自己,还是被否定的对方,其实都不公平。
“真的没关系?不是你在外面又给自己找了个‘好姐姐’?”姜容月抿了抿唇,心中已经相信了许守靖的话,但还是嘴硬地挤兑一句。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守靖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不说这个了,容月姐,我其实有件事找你帮忙。”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姜容月就又有话说了:“小靖……你找我就是为了让姐姐帮忙吗?”
眼看姐姐又要摆出幽怨气场,许守靖摇了摇头,轻声笑道:
“当然不是,我肯定是想容月姐了,才专门联系你。”
跨洲际的超长途传讯,那耗费的灵力可不少。
许守靖心里清楚,这会儿姜容月肯定不是无理取闹,她就是想自己了,所以才故意说这句话,让自己表现出关心她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就顺着容月姐的话说呗。
“哼,就会哄我开心。”姜容月轻哼了一声,唇角微勾,眼神温柔如水,道:“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
许守靖稍作斟酌,沉声道:“容月姐,你带着染曦来云敖洲吧,我找到救醒她的办法了。”
这就是急着联系自家容月姐的原因,天南洲距离云敖洲还是有些距离的,坐飞渡浮舟过来来最起码要小半旬。
这刚把青魂临仙丹给整到手,虽说有二手准备,但能早点把染曦救醒,肯定比夜长梦多强。
听到是有关染曦的事情,姜容月眼神也认真了不少,与许守靖又交谈了几句,挂掉传讯牌,去着手准备了。
云开雾散,姜容月的身影不见。
许守靖放下传讯牌,端起茶盏抿了口气热茶,发觉旁边苏浣清微蹙眉峰,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你是想用青魂临仙丹,试试能不能救染曦?”
“不错。”许守靖点了点头,沉吟道:“拥有助重霄境修炼神魂的效果,其本质就是对神魂温养极为有利。况且,你也应该听到了,此丹的原材料或有天魂灵泉。”
话虽如此,这玩意现在确定是虞潮给出来的,许守靖虽然急着用来救染曦,但亦不会傻傻的就直接喂给她吃。
他打算在给染曦吃之前,先找摇摇检查一下此丹真伪。
“我非忧这个。”苏浣清螓首微摇,抓住了他的手,认真道:“你方才许下天道血誓,以八云丹为赌注约战天下,万一……”
她没有把话说完,许守靖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我敢赌战天下,自是有我自己的笃定。一者,我根本没打算输,天涯虞氏中的事情牵扯众多,我心中有所计较,我需要立威,青魂临仙丹作为赌注,只是为了钓他们上钩来当我的垫脚石。二者,即便我当真输了,天道血誓又奈我何?”
说着,许守靖指了指自己:
“我是谁?”
苏浣清眼神微怔,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天罚血脉,何曾畏惧过天道?”许守靖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苏浣清的小手,以示宽慰。
苏浣清这才安下心来,空出手给他倒了杯茶:
“天罚血脉连天道血誓都可以规避吗?”
“并非规避。”许守靖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眉峰微蹙,似乎是觉得这个难以解释:“非是我正面抗住了天道因果,只因我不在五行规则之中,天道对我没有束缚力。”
这种感觉很玄乎,只有身怀天罚血脉的人才会明白。
那是一种冥冥的排斥感,仿佛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异物。
“小混蛋,这才半天不到,你又整出什么事了?!”就在这时,一袭深蓝华裙的虞知琼,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大门前。
? ?脑袋有点乱,感觉得缓缓节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