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张二牛牵着黄马坐在最前面,然后回头看向身后的顾尘几人,“大人,这里就是县城,你们想去哪里?”
“随便走走。”顾尘道。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道路两侧的商铺,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
眼前的景象依旧显得无比的热闹和繁华,各色商铺栉比鳞次,商品琳琅满目。
来往的行人大多穿着华丽的衣服,男的拿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女的则戴着金银饰品,落落大方。
可以说,就现在的场景,完全看不出灾荒的迹象。
看着四周的场景,刘云微微皱眉,眼里露出一丝诧异,“公子,不是说湖州地区旱灾极为严重,为何这县城还能如此热闹。”
——因为不能坦白殿下的身份,在来湖州的路上,刘云一直称呼对方为公子。
顾尘道:“多走走就知道了。”
如今不过县城一个角落,很难知其全貌,但这种表面繁华的景象他也能理解。
毕竟能在县城内生活的,不是世家门阀,就是一些做生意的商人,最次的也是一些摆摊的小贩。相比于普通的农户,他们具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哪怕面对饥荒,他们大多数也有应对的办法。
刘云没再多问。
随后众人朝着东边走,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异样,县城的东面与他们刚才所在的北面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依旧热闹繁华。
这时,顾尘突然停下脚步,朝前方带路的张二牛问道:“二牛,你之前不是说县城设立的施粥点,用来接济吃不上饭的农户?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张二牛道:“在南边,大人你要过去看看吗?”
顾尘点头,“你带我过去看看。”
“好。”
说完,张二牛连忙调转方向,朝县城的南方走去。
刚走一会,前方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商铺围满了人群。
张二牛眺望了一下前方被围满路人的商铺,转身朝身后的顾尘问道:“大人,前面好像出了事?”
“过去看看。”
顾尘不瞎,自然看到了前面的异样,然后提醒刘云等人朝着人群走去。
“这位大人,求求你了,我就卖我一些大米吧!我家孩子已经七八天没吃东西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家孩子,求你了...”
顾尘带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然后瞧见一个年轻妇女跪在地上,一脸恳求的说道。
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应该是这个粮铺的老板。
面对眼前的泼妇,男人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冷声喊道:“老子开店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当救世菩萨。识趣的,赶紧给老子滚,别踏马耽误老子做生意!”
妇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铜板,双手捧出来拿给男人,“大人,我给钱,你卖我一点米,多少都可以。”
啪!
男人一掌把对方手里的铜板拍开,铜板直接掉在地上,传出“哐哐哐”的声音。
“现在粮食什么价你不清楚吗?十几个铜板能买什么米!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再耽误老子做生意,别逼老子打你!”
妇人赶紧将地上的铜板捡起,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然后脑袋猛的磕在地上.再次抬起头时,额头上露出很明显的淤青和鲜血,“大人,求你了,你就行行好,我家孩子再不吃点东西,真的会死的。”
看到对方还在这里死缠烂打,男人逐渐恼怒起来,直接拿起旁边的木棍指向妇人,“你走不走!不走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看着对方手里的木棍,妇人眼神依旧坚定,并没有任何的畏惧。
她不能走。
家里的孩子还等着她带粮回去,就算被打死她也不能回去。
“不走是吧!想赖着老子是吧!”
看妇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男人脸色变得提铁青,然后拿起手里的木棍猛的朝对方的脑袋砸去。
咚!
就在目光快要打到对方的脑袋之际,一把金刀突然挡在前方,一刀将对方的木棍挑飞出去。
“你踏马又是谁!”
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中年男人一脸气愤的质问道。
“你就算不愿意卖粮给她,也不至于动手吧!”黑衣男子说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尘的金刀侍卫刘云。
中年男人愤怒道:“她若是识趣的滚,老子自然不会打她,但她现在耽误老子做生意了,老子的损失你来赔吗?”
见到刘云跟店铺掌柜爆发冲突,人群中一个男人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县城不是有施粥点吗?这妇人既然买不起米,为何不去施粥点?”
“确实,既然买不起米,去施粥点领粥不就好了。老板也是开店做生意的,若是今天好心施舍一次,说不定明天又有更多的贱民过来。”
“这店家老板也不地道,粮价涨这么高,赚的都是黑心钱。现在赚这么多,不知道以后有没有那个命花。”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咱们还是得讲良心。”
随即,人群中得其他路人也忍不住插嘴说了几句,有人支持店铺老板,也有人反对店铺老板。
与此同时,顾尘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妇人,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店铺的老板。
一阵打量之后,他又看向店铺内售卖的大米,好奇问道:“你这里的大米什么价格?”
老板看了顾尘一眼,很随意的说道:“一百钱一斤,半贯五斤。”
顾尘眉头一沉,眼神变得有些冷漠。
哪怕在京都,正常的粮价也就十五钱一斤,半两银子可以买三十多斤,而在他这里却只能买个五斤,足足涨了六七倍。
简直不是一般的黑心。
“你个畜生,就不怕遭天谴吗?”
看到如此高的粮价,刘云忍不住骂道。
对于刘云的谩骂,老板不屑一顾,冷笑的说道:“现在就是这么个行情,你们有钱就买,没钱就给我滚蛋!”
“你!”刘云咬牙道。
若不是不想惹人注意,他现在真想好好收拾对方一顿。
而这时,顾尘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扔到对方的柜台上,低声道:“拿粮吧,十斤!”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店铺老板顿时也收敛了自己刚才的脾气,笑着对顾尘说道:“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称。”
说完,他就吩咐伙计去称十斤大米出来,不过伙计称米的时候明显耍了些小滑头,故意少称了几两,然后便将大米拿给顾尘。
“给,你的米。”
刚才的动作顾尘尽收眼底,但他没有当面戳穿,而是当作没发生一样接过对方拿来的大米。